陳小英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見到莫長峰,那時候沒有手機可以相互聯系,小英有幾次悻悻的去到了莫長峰宿舍的樓下,也沒有等到莫長峰,她心里犯起了嘀咕,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那晚上和莫長峰站一起的人就是高齊歡,高齊歡已經很久沒有來看過她。
“陳小英,接電話”
一樓的宿管阿姨叫喚著。
小英趕緊跑了下了樓,她欣喜的拿起電話:
“喂”
“英妮,是我”
高齊歡的聲音。
“噢”
小英略微失望的聲線通過電話線傳遞到了高齊歡的耳朵里。
“我在三味小館點好了飯菜,你下來吃”
高齊歡就說了這么一句。
三味小館靠窗的餐桌是陳小英最喜歡的位子,那個位置可以看到學校正上方的天空,幾次她在這里吃飯的時候,都能看見天快下黑時半空的紅霞,她喜歡這種遠方帶著美感的畫面,只是這樣的畫面雖是大自然的手筆,卻總帶著那么幾絲孤寂蒼涼。
“英妮,粉色的這條裙子可以秋天穿,這馬上快秋天了,連衣裙好看,這時白色的小皮鞋,我從臺灣帶回來的,還有一個黑色的雙肩包,你周末和同學出去玩可以背”
高齊歡自顧地說著。
陳小英只是吃著桌子上的回鍋肉土豆,今天的廚師張力凡還新做了芋頭湯,小英覺得很好喝,湯很濃稠還夾帶著細微的青菜,很是解膩。張力凡已經在同樣的位子上,看見過幾回高齊歡和陳小英的情景,三味小管每天的來來往往不僅僅只有這些學生,還有三公里以外的的一家外貿公司,很少見的外貿公司,職員不多,但是和眼前這種場景類似的,張力凡已經見過很多回,只是他拿捏不準的是,陳小英還只是個學生,那些外貿公司已經全是名利場里的成年人。
陳小英半天張了口:“齊歡哥,你不用來看我,我自己也有衣服,平時學校的校服穿得多,也沒機會穿這些。”
高齊歡沉思了片刻:“你喜歡的那個男孩子,我知道是誰,并且我也已經見過了他?!?/p>
陳小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是她一直害怕的事情,她不敢問,她一直感覺高齊歡可以站在她的身后操控她所有的事,可是她很怕莫長峰被某些不知力的東西傷害到。
“你為什么要見他,我很喜歡他”,陳小英真真是鼓起來全身之力,才把這句話說出口。
高齊歡并未顯露聲色,只是淡淡的說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小英拿著高齊歡送的衣物回到宿舍,不出意外的雙肩的小包里也是錢,她從未真正清數過高齊歡每次給她的錢,她每次都是把拿的錢放在了一個鐵盒子里,已經裝了三個鐵盒子了,那個鐵盒子是裝餅干的,餅干也是高齊歡買的,她喜歡吃那個餅干,錢是未動過一分,所以陳小英在學校的生活上,并未寬裕。
天氣已漸到夏末,異常炎熱,小英睡不著,翻看了一下手表,還未到10點,便起身穿了衣服徑直往足球場走去,宿管阿姨讓她早點回,小英連連點頭,阿姨知道她是去跑步交代了注意安全。那個時代的學校沒有通訊也沒有電子產品的侵蝕,青春年華的男男女女除了能打電話到宿管樓下,基本都約不到,小英心里一直哽著一口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足球場上都還有些許踢球的同學,好似快畢業的那些師兄還在踢畢業友誼賽一類,還有坐在邊上的學姐們歡快的聊著些什么。陳小英已經跑了3圈,身上已微微出汗,她想大喊一聲卻沒有用力呼喚之地,所以只能跑步,身體的血液在快速流動,臉蛋也漸進微紅,正要加速之時,被身后的一股力量拽住了她,她以為是被什么拌住了,用力的掙脫甩開,耳后“啊”的一聲,回頭定睛看到,是莫長峰,也不知是什么樣的心緒,陳小英原本是很想見到莫長峰,可是此時的她卻感覺心里有說不明的委屈,硬把莫長峰的手臂甩開了,她朝前方使勁的狂奔出去,莫長峰緊緊的追在身后,原就是生病的軀體一下子就蔫了癱坐在地,小英聽到后面沒動靜之后再回頭看,莫長峰喊著她的名字像是尖刺破了喉嚨一般,小英聽聲音不對,就快速的往莫長峰的方向跑去。
“對不起,我這個周一直發高燒,回了姑姑家,有三天一直燒得迷迷糊糊,姑姑后面說沒聽清我讓她給你打電話,高燒退下來之后,我以為姑姑已經給你打了電話的,對不起”莫長峰解釋。
“你怎么生病的,是不是是因為見了高齊歡”,陳小英的勇氣像是士兵赴死之心,炸然殺出,她已經顧不上她心里的自卑,或者是對高齊歡的忌諱。
“小英,我喜歡你,你的頭發我喜歡,你的眼睛我喜歡,就是你吃飯時候傻乎乎的樣子我也很喜歡,是,我是見到了高齊歡,他說了我給不到你的東西,當時我就疑惑了,我不是對你疑惑,是對自己疑惑,半夜我就一直想啊一直想,后面就發燒了,寢室的王陽看我燒迷糊,就給我小叔打的電話,我就回了姑姑家”,說著這些話的莫長峰像極了犯錯的孩子,他惦記著陳小英的脆弱和敏感,也不想在他們的愛情里隔著山隔著水。
“對不起,我不該說話這么沖,我實在是太著急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去你的寢室樓下也等不到你,我知道你肯定是見了高齊歡,姜妮看見了,我害怕你不要我了”,說罷,陳小英的眼淚很不爭氣的劃下,接著說:
“好些了嗎,要不要去醫院掛鹽水,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大聲沖你,對不起,對不起”。
莫長峰使盡了全身的力把陳小英擁在懷里,這兩個人,男人似打仗而歸,女人則每日不安的看向遠方,這一擁把所有的惆悵和擔心,全都九霄云外,往后的日子就只有細水長流的珍惜和愛意。
兩個人的相擁,已經忘記他們身在球場邊上,還有著悠閑的男男女女的校友,都是畢業之際的師兄師姐,這時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不是莫華嘛”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莫華是莫長峰的小名號,只有他老家的近鄰才知道,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家李長順家的兒子,李有名,在學校這么幾年都未曾見過,接著這個陌生的聲音說:
“這是明紅嗎,真是成大姑娘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場景,莫長峰匆匆的和李有名寒暄了幾句之后,帶著陳小英趕緊離開,可是這個明紅的名字,卻成了陳小英接下來日子里最想弄清楚的人。
明紅是莫長峰老家之人,因原是莫父戰友之女,二人在小時候便有娃娃親,而明紅之父原是救了莫長峰的父親離世,所以莫長峰的父母親,心里也便認了明紅這個兒媳,只是漸等二人長大,況且,明紅自小養在莫家,她自己的母親體弱多病在她6歲那年便撒手而歸,莫長峰一直以來都是把明紅當成妹妹看待,這個姑娘可人也可憐,只是經歷過滄海桑田之人,總歸是有那么一天,不是了結自己,就是了結別人,只是這已是多年以后之事,現今的明紅正備戰高考。
已是入秋之時,天氣漸進寒涼,陳小英整日惴惴不安,那樣一個普通的名字已成了她心里的魔念,只是英愛告訴她,只要莫長峰心里只有她就行,至于為什么還不攤開來說明白的原因,肯定是時機還未到,所以,肖英愛在陳小英外出讀書的這些年,就像是如母如姐般的存在,而英愛這個人,卻對什么情愛之事毫無興趣,現在的她整日泡仔圖書室,外語已飛速進步,好些營銷類的書籍,她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還很喜歡歷史。陳小英忙著和莫長峰談戀愛之時,肖英愛在學習,姜妮邊學邊去看望對象周良平,而范雨既沒有談情說愛,也沒有認真學習本專業,她自學了時裝設計。在十六七八歲的年華,每個人對這個世界初步的價值觀已經開始在形成,這樣的價值觀里面,是有理想成分的,至于能否實現,還要看時代命運。
轉眼已到莫長峰快要畢業了,寢室的四個姑娘也到了三年級,陳小英的愛情很甜蜜,莫長峰是竭盡心力的在愛她,莫家父母已經在市里托到了關系,莫長峰的工作已經有了去向,高齊歡還是每月定時來送衣物和錢,只是有一次是一個女士帶著一個小男孩,是來找小英的,肖英愛說想必那是高齊歡在臺灣的家室,陳小英并未見,只是把這幾年以來的衣物和錢托英愛一并給了那個女士,至此也再未聽到過明紅姑娘事由的端倪,想來陳小英是信任肖英愛的。
莫長峰一直來回行駛在市里和學校的往返路上,不管去市里是有多忙多大的事,他都會給小英帶吃的,以及還有一些學習書籍,莫長峰送了他一個小CD機,相當稀有之物,是莫父去深圳學習之時,莫長峰張口要的,為的是給陳小英學習外語,還有就是陳小英喜歡古典樂,磁帶傳出的音質總歸是差點意思,這日莫長峰也正從市里回來,剛要到學校門口,看見小英和著一個男子在說話,莫長峰仔細打量了一番,猜定那人就是小英的哥哥,因為臉蛋的上庭實在是太像了,莫長峰原本是想上去打招呼的,只見小英轉身低著頭就走回了宿舍。
“那個是你哥吧,小英”英愛問。
“嗯”小英答。
“怎么突然來學校了,這么幾年也沒見來過一回,這突如起來,定是沒什么好事吧”姜妮補充說著。
“咱們出去吃飯吧,今天長峰兄從市里回來,工作應該是確定去向了”,英愛趕緊轉了話向,幾年的相處,她已經把陳小英家之事摸得一清二楚。
幾人正下樓,就看見莫長峰站在宿管處那里和阿姨寒暄,小英看見長峰之后,心里的惴惴不安才平靜下來,她擁上前去想要抱住莫長峰,莫長峰把手臂打開,一把把眼前這嬌弱的姑娘牽到了胸前,英愛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有老油條姜妮感嘆道:
“你看人家這才叫談情說愛,我每次去看周平良,他都是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簡直就是個呆子”。
“那是因為你們太熟悉了,周平良怕是已經把你當親人一樣”英愛說。
莫長峰看見陳小英眼睛里噙著淚,只說了一句:
“餓了吧,去把飯吃完就有力氣了”。
三味小館已是他們一行人很是熟悉的地方了,老板張力凡也和他們熟絡了起來,每次的菜都吃不完,這個三味小館裝滿了他們的最美的年華,張力凡也很喜歡他們幾位,莫長峰和張力凡還很聊得來,每次聊到陳小英,張力凡總是說這個姑娘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也總說莫老弟要好好對待人家姑娘。
“長峰兄,工作是不是有去向了?”英愛先張嘴。
“是,可算是有著落了,先去南開縣一小實習,實習完以后南三小正式任教”莫長峰回著。
“哇,這以后得管您是莫老師了”姜妮打趣到。
“哈哈,是是,你以后不也是姜老師嗎”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是不想做老師了,等畢業了我就去深圳”,英愛說的這一句把大家一驚,那時候遠離自己故鄉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況且肖英愛自是女流之輩,原本做個老師是最穩妥之向。
“英愛姐,你怎么從來沒說過,怎么突然這樣?”陳小英問。
事實上,這世間哪有什么突然之事呢,只是有的還未成熟不便透露而已,人的理想,人的成熟蛻變,都是在默默前行的路上不斷在修正,也沒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正確之事,當然,在那個還可以試錯的年華,年歲還很長,就是前方沒有照亮的燈,自己的心氣和憧憬也能走出一條路來,至于對錯,都是時間在觀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