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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燕之夢

第一章九生

“靈兒,你累了,別再去了,為師……一開始就錯了。”

“不!師尊,我的機(jī)會才剛到。”

……

這是白靈的第九次重生。

......

“燕五兒,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清脆又嬌橫的少女聲音劃過小院,似乎要把本就破爛的茅草屋頂劃開一道口子。

少女一身鮮艷的大紅長裙,映襯著額頭的紅色山茶花印記,只是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掛滿了怒火。

她裹挾著仙力的一腳踹開鐵門,雙手拎著裙擺,一邊掃視著貧寒的小院,一邊不失優(yōu)雅地大步朝里踏去。

”周……周小姐!您千金之軀,怎敢讓您屈尊來我們這種地方呀!”一個中年男人哈著腰迎上前,這男人帶點(diǎn)病弱相、又有點(diǎn)虛胖。

這位周小姐并不正眼看他,一邊徑直走過,一邊冷笑道:

“你這地方,就算再提高十個檔次,也自然配不上我周語秋,只是你養(yǎng)的那好女兒,掂不清自己的分量,勾引到我們周家來了!”

”我兄長,那可是要給公主當(dāng)駙馬爺?shù)模才???/p>

男人愣住了,漲紅了臉,竟說不出話來。

周語秋又要發(fā)作,忽然頓住了。

屋內(nèi)走出一個穿素白麻衣的姑娘。

潔白又寬大的衣裳,并不合身,因?yàn)槭悄赣H淘汰下來的??山?jīng)淡淡的晚風(fēng)一吹,曼妙的身段依稀可以見得。

這姑娘面容清麗,皮膚白皙;圓圓的杏眼,就像新雨后山谷中一泓清亮的泉水;墨黑的眉微蹙,泛出一抹淡淡的愁意;肉肉的小嘴泛白,鬢角還盈著細(xì)細(xì)的汗珠……

她如出水芙蓉一般,輕盈地走上前,不卑不亢地向這位周小姐行了一禮——她額頭上是一朵小小淡淡的灰色芙蓉花。

她云淡風(fēng)輕,沒有人知道,她剛剛經(jīng)歷了怎樣的腥風(fēng)血雨。

“你竟然還有臉出來?”周語秋回過神,率先開口道。

“我又沒有做虧心事,為何不敢出來?況且,周小姐不就是來找我的嗎?”燕五兒淡淡開口,語氣里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周語秋的怒意瞬間加重了。

她本就最看不慣燕五兒那副清高的樣子,明明她是最低賤的灰印人,她在自己面前就應(yīng)該小心翼翼才對……

是的,灰印人,逍遙大陸五百年前傳下來的規(guī)矩,將所有人分為五等。而灰印人,恰恰是最低的一等。

他們天生沒有仙根,大部分的他們,一生只能從事最辛苦的工作,拿著最微薄的報酬。

周語秋如此神氣,其實(shí)也并非真正的貴族。她額頭的紅色山茶花證明著她是第三等紅印人。

事實(shí)上,她不過是一位宮廷舞女,是直接為高等的紫印人和黃印人服務(wù)的??杉幢闳绱?,就算面對只比她低一級的白印人,她都是一個尊貴的千金小姐,更別提最低等的灰印人了。

所以,所謂的逍遙大陸,其實(shí)并不逍遙,等級分明?;蛘哒f,只是有些人在此逍遙;而有些人,似乎是來寄居的。

“你真以為自己攀上高枝兒了,就可以這么跟本小姐說話了嗎?”說話間,周語秋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似乎要湊到燕五兒臉上,“就算你爬上了我兄長的床,族長們也不會同意的,到最后一場空,事情暴露,你只會更顯得輕賤!”

燕五兒緩緩擦了擦臉上被噴的唾沫星子:“假如……我真的如您所說,那周小姐是來關(guān)心我的嗎?是誰自輕自賤連累家族了呢?周小姐心里清楚,才會來警告我?!?/p>

周語秋倏忽間瞪大了雙眼,好久說不出話來,最終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她轉(zhuǎn)向身邊一直一言不發(fā)的男人——燕五兒的父親:

“你們灰印人,不過是毫無仙氣的賤民,惹惱了我,你們只能吃不了兜著走!“

“你這好女兒,已經(jīng)年滿十八了吧,你們家本就臭名遠(yuǎn)揚(yáng),再任由她亂搞,嫁不出去,就成個黃臉婆了!”說著她不由得捂嘴輕笑,“我看街上那個賣罩餅的黑大郎就不錯,有的是......力氣。”她挑釁似的,慢悠悠地說出最后幾個字,卻不給人說話的機(jī)會,扭頭走了。

屋內(nèi)驟然陷入沉寂,只聽見男人重重的嘆息。

他似乎站立不住,虛弱地倒在椅子上,語重心長地開口:

“小花,爹不是不希望你和那周大公子交好。”他輕咳了咳,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繼續(xù)說道,“只是要有分寸,若是失了清白,以后誰還敢娶你?”

“我看那黑大郎雖然……但,但他家底兒殷實(shí),還是比咱高一級的白印人,他人憨憨的,想必也不會追究你這回事兒。”

小花,是她的名字。每個人當(dāng)然都要有自己的名字,但這片大陸上的灰印人是不配擁有姓名的,外人只按照排行叫他們?nèi)齼?,四兒,五兒…?/p>

小花,這個只屬于家的,從小到大都讓她倍感親切的稱呼,此時卻讓她氣得漲紅了臉,又濕了眼眶,為了掩飾喉嚨深處忍不住要鉆出來的哽咽聲,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父親!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你看你這孩子,我也是在替你打算呀!”

燕小花終于還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出神似地自顧自呢喃:“你們?nèi)祟愃^的清白,在我看來可笑至極?!?/p>

男人似乎沒有聽見,依然自顧自地說著……

燕小花已經(jīng)不想再聽到什么,她轉(zhuǎn)身回房,“咚!”地關(guān)上了門。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此前從來沒有對父母急過眼,更從來沒有說過“你們?nèi)祟悺薄?/p>

自從答應(yīng)了師尊,成為凡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是人類了。雖然在人間受盡磋磨,乃至滑向死亡線,輾轉(zhuǎn)重生,也只是讓她更加同情這些人類,更加堅定地要走下去。

她向來認(rèn)為,父親雖然有著種種人性中的弱點(diǎn),但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這許多年,也給過她諸般溫暖與感動,他愛她,所以她也愛他。

只是突然間,父親令她感到陌生、厭煩……也許,這并不意味著什么。

她飄渺的思緒,在看到床上被燒了一個大洞的被褥后定格,陷入沉思……

她確實(shí)和周語冰,也就是周語秋的大哥去了一趟周家。

不過,事實(shí)自然不是像周語秋說的那樣。

她去周家,是為了取一顆清肌丸。

她要完成她在人間的使命。修仙,雖然不是她唯一要做的,卻是她必須要做的。

可灰印人天生沒有仙根,要凝聚仙氣成為仙者簡直是天方夜譚。

燕小花雖然脫去了神力和神格,是一個體格與凡人無異的人??伤吘乖谔焱コ砷L了一千年,天庭圖書館的書都快被她給翻爛了。

她知道人界有一種清肌丹。修仙者食之,可使其功力大漲,而它還有另外一重作用——可以直接為沒有仙根的人筑基。

一般的灰印人究其一生都無法得知這一點(diǎn),他們似乎從生下來就注定與修仙無緣,所有關(guān)于修仙的丹藥和知識,都被大家族牢牢地管控著。

可即便知道了這一點(diǎn),一粒清肌丸,也是燕小花難以得到的。

先不用提這珍貴的清肌丸本就是高等族人才可以擁有的東西,光是生存的壓力都要她首先拼盡全力去生活。

在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她家本也是勤勞致富的美滿之家,雖是灰印人,日子卻也紅火??珊髞砑奕敫鸺业拇蠼愠隽耸拢齻兗业拿暡粌H一落千丈,父親也因此生了重病,不能干體力活——對灰印人來說,不能干體力活基本就沒有工作可以做了。

燕小花出生時,又正趕上鬧饑荒,連吃飯都成問題。要不是她命大,不對,是命多,她早就和沒來得及長大的三姐四姐一起歸西了。

在這種連生存都成問題的生活里,她若是還想要奢求一個貴族人才能享用的寶物,簡直會被人當(dāng)成傻子。更不要說,那是修仙用的清肌丸,是灰印族的禁忌。

她八歲時,為了幫母親分憂,成為了長安街的掃街人。

長安街是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繁華之地,也是經(jīng)常出鬧劇之所。在這里掃大街,報酬不多,倒是很累。但燕小花已經(jīng)很滿意了,畢竟,她不干,還有一堆人搶著干呢!

從她在長安街掃大街開始,她就琢磨著,要拿到清肌丸,只能通過街上的權(quán)貴。清肌丸是絕產(chǎn)的寶貝,只有那些人才可能有。

可是,就算先不提在繁重的工作壓迫下,她能有多少安排自己腳步的空間。

過路人見到她,一般都是用手在鼻子前扇著風(fēng),生怕沾染了臟氣。工規(guī)里也明確規(guī)定:掃街人要提前給貴族們讓道,否則按擾亂秩序處理。她若是不識好歹地去搭話,惹得那些人動了怒,估計連工作都難保?!皰呓秩恕痹谫F族們面前,就是臟臭的代名詞。

偶爾有些醉酒的紈绔子弟與她搭訕,卻是什么也問不出來。尤其當(dāng)她提到清肌丸時,他們就立刻清醒,變了臉色。與她結(jié)成“關(guān)系”的,恐怕就只有周語秋和她的一干姐妹了。雖然,是來找她茬的。

她這樣日復(fù)一日地等待著,一晃,竟是十年的光陰流轉(zhuǎn)。

終于,今天早上,她等到了她的機(jī)會。

青青淺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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