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像往常一樣,在長安街清掃。
遠遠地就瞧見三個男子,衣著光鮮,但動作中透著幾分野蠻。
她在長安街這么多年,雖然沒能如愿拿到清肌丸,但好歹煉就了些眼力。
她看出,這三個男子也均是紅印人。為首的那個……是葛家人。
這三個人越走越近,燕小花也得以模糊地聽見他們說的話。
“說好的,紫金決戰(zhàn)之日,那可是萬人空巷,趁無人監(jiān)管,我們兄弟去偷幾件寶物。”
“娘的,他臨陣脫逃不算,還害得我們事情暴露,害我被我爹打得好幾天下不來床,我都快成長安街的笑柄了!”
“就是!啊......不是,誰敢笑話咱葛兄?不過咱們兄弟看重他,才拉他入伙,他倒好,如此不識抬舉,咱哥仨必須得教訓(xùn)教訓(xùn)他!”
“雖然我也被我爹打得屁股疼,但我覺得,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他,畢竟他一開始就不情愿……”,一個看起來稍顯稚嫩的娃娃臉一臉認真地說起來,但在看到兩個大哥警告的神情后默默降低了聲音,好像他從來就不曾說過什么。
十年來的種種遭遇,告訴她不要多管閑事。
但她還是心下一動,快速思索起來。
五天前,也就是他們說的紫金決戰(zhàn)之日,有閑的城內(nèi)人都紛紛趕去了陸清山。
她那日卻看到周家大公子周語冰匆匆往家里趕,當時便稍稍奇怪了一下。
如今看來,他們要找的人,大概就是周語冰了。
這方向并不是去往周家的,她聽說過,周語冰因為打小就體弱,每周三要去滴水亭的先生那兒療愈。
他們要去滴水亭找周語秋的麻煩!
滴水亭的先生們喜歡清靜,那里沒有侍衛(wèi),倒是容易進……
她蹬上搬運垃圾的獨輪車,抄近道往滴水亭趕去。
她果然成功地提前告知了周語冰,周語冰得以提前離開,避免了一場風波。
其實,她也只打算奮力一搏,畢竟,她的機會難得;也畢竟,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周語冰是冷淡回應(yīng);還是能記住她——從而為自己通過周語冰拿到清肌丸找到突破口;亦或是事情敗露,她反而要付出代價。這些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令她高興的是,周語冰對她很是感激,還說要還她一個人情。
“清肌丹,你要筑基?”周語冰饒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此時也不禁夸張地皺著眉。
“對。”燕小花理解他的驚訝,卻并不打算主動解釋什么。
好長一陣的沉默。
燕小花開口:“周公子沒有也無妨,有心還我人情,幫我打聽著就是了。不過,除了清肌丸,我什么也不需要。”
“這個……清肌丹我倒是有,前幾天我太奶給了我一顆,我的興趣也不在修仙上,就擱置不用了,只是……”,周語冰面露難色,但隨即一拍腦袋:“圣人言:‘投我以桃,報之以禮’,我一時糊涂,竟起了小人之念,我當然會把清肌丸給你,不然算不得男人!”
燕小花心下一暖,著看不好接近的周大公子,竟是個有點可愛的書呆子。
“不過,你得跟我回周家去取。”周語冰莫名奇妙地紅了臉。
“為什么?”
周語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你到了就知道了。”
燕小花不是沒想到,這樣會惹人非議,況且誰知道周語冰心思到底單不單純呢。
“沒事的,燕小花,你可是白靈女神,就算沒了神力,在天庭那么多年的招數(shù)還是有肌肉記憶在的。”燕小花暗暗給自己心理安慰,但她其實很清楚,周語冰到底是有仙力之人,況且周家是他的地盤。
她之所以一定要去,是因為她不能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大限將至,她的任務(wù)很重,留給她的,卻只剩短短的兩年時間。
周家,書房一角。
周語冰打開一個黑色小盒子,頗有些得意地道:
“這是前幾天我太奶在陸清山意外拾得的,只這一顆,金貴著呢,太奶只給了我。”
陸清山?看來,她在天庭圖書館學(xué)的知識有點滯后。
書上說,清肌丸是千年前的產(chǎn)物,量雖大卻無法再造,用一粒便少一粒。
沒想到陸清山竟然還有出產(chǎn)。
燕小花看著盒里的清肌丸,心里暗暗稱奇。
這清肌丸,比她憑借書里的描述想象出來的形狀還要漂亮:它似是一滴輕盈的水,通體泛著湛藍的光,讓人一看便覺一股清涼之氣透過五官,滲入全身。
燕小花微微彎腰,伸出雙手要將它捧起,卻險些跌了一跤。
這清肌丸看似比羽毛還輕,實際上意外地沉。
周語冰這才紅著臉說:“這便是為何要你親自來了,我……我志在學(xué)問,從來……從來不干這些體力活!”
燕小花了然,這周語冰打小體弱,想是……但她并不表現(xiàn)出什么,道過謝就攢力去拿。
周語冰開口提醒到道:“用一小碗清水泡一下,它遇水化解,就與正常藥丸的重量無異,及時服下即可。”
“對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給了你清肌丸,不然我可就慘了!”
燕小花連聲應(yīng)著,將那清肌丸塞于袖中抱著,就像揣著一塊大石頭那樣重,似要突破承重極限,卻還勉強拿得動。
她一放工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服下。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在天庭圖書館學(xué)的知識,非但滯后,還有點兒實踐問題。
服下之后,她就爆炸了……
死亡本身,她是不怕的,她都死過八次了。
可就算死再多次,她對死亡也不會麻木。因為剃去神格以重生的過程太痛了,每一次都是靈魂與肉體的雙重震顫。
其實這次,她動搖過念頭,這人間,還有必要去嗎?
師尊對她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畢竟,十八年連個仙格都還沒筑上,要突破層層困難成為仙尊,簡直像是癡人說夢。
可她還是要試一試,不論成功與否,都強過坐以待斃。
她重生后,還沒睜眼,聽見的就是周語秋來興師問罪的動靜。
若是平常,她聽到這個聲音就會緊張,更別說這次周語秋還真事出有因。
被周語秋這樣的大小姐欺負,對灰印姑娘來說再正常不過了,她們一般不會頂嘴,因為對方的實力和勢力都是不容反抗的。
但燕小花本就神性不改,畢竟,她做神千年,做人才只十八年。
更何況,此時她剛剛重生,還沒有完全從白靈女神的身份切換過來,話語間并沒有表現(xiàn)出該有的服從,惹得周語秋很是不快,不但貶損了她的清白,連威脅的招數(shù)也用上了。
對于清白,燕小花其實不很在意,人世間的貶損對她不過是云煙。
如果父親也不信任她,那就算了吧。
只是,有一個人會為自己擔心流淚,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門口傳來熟悉又輕柔的敲門聲:”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