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弄中一間普通民宅二樓，張律師直接進入屋內，門旁紅木沙發上托著復古條紋坐墊。年輕男子穿戴小V領黑球衣，藍襯衫打底，清爽衣領塞進球衣領口，彈性衣領交雜白線條。
他翹著二郎腿慵懶靠於椅背仰天瀏覽手機，瞥見西裝筆挺的熟面孔進門，瞬間驚起。
“你怎麼又來？”
對方將公事包擺於老式茶幾上，鬆開西裝扣，坐在男子對面。
“你要是一次把話交代明白，我也不想多跑這趟。”
他跟著坐回沙發，零星幾個員工看眼門口方向，又假裝忙碌事務。
“我怎麼沒說清楚？該交代的全交代了。”
“別浪費口水，那女人的聯絡方式給我。”他手臂放置於扶手兩側，態度從容自信。
“沒有。”他也將背緊貼靠墊。
“沒有？她帶現金來之前不用先詢問價格？”
男子含笑回答：“大哥──留幾條小評論，沒你想的那麼貴。”
“是嗎？”他瞟眼左後方空間，不算開闊的辦公區域。
小老闆視線跟隨對方移動，忽然開口：“你們公司需要推廣嗎？”
張律師回過頭，“怎麼做生意做到我這裡？”
“別看我們公司沒幾個人，但在漲粉和控評方面絕對專業。”
對方未理會他的推銷，“你公司應該能查出不少事吧？你這麼健忘，看來有必要用實際行動來提醒。”
“回憶時間有限，在我踏出門之前不給答案，那就法院見。”發布最後通牒同時，張律師起身拎著公事包往外邁步。
僅剩半步便要踏出門檻的時機，小老闆叫住對方。
“等一下。”
男子轉身於入口靜待。
他走向最近的辦公桌，員工退開讓老闆查找資料，很快在紙上寫了些字。
中間人對折紙條，然後遞給對方，在律師接過之前又縮回手。
“信息不能是從我這裡流出去。”
“可以。”他答應保密。
下樓後張律師打開紙條，上面寫了組電話和姓氏。
深褐大波浪秀髮散落於肩頸，長袖漆黑修身上衣兩側下擺各具道開口，略微露出腰部。梁舒芝正與吳怡安談話，手機震動她接起通話。
“問到了姓楊，手機號碼已經發給你。”張律師回報。
“知道了。”
女子第一時間確認訊息，男子以圖片形式傳送過來。
“幫我記串號碼。”
隨後便念出組數字。
吳怡安沒有空隙推辭，不自覺地將數字記了起來。
切換為按鍵畫面後她要求，“重複給我。”
同事乖順背出，而後唸到，“這號碼怎麼有點熟悉？”
撥過去的電話響了幾聲都無人接聽，梁舒芝掛斷，再次重播號碼。厚重隔音門被推開，楊思嫻拿著電話走出。
女子微笑瞧了眼遠處的梁舒芝與吳怡安，接著朝相反方向走去背對兩人接聽手機。
“喂？”
那聲尋常的通話起手式，傳至樂團首席耳朵。
她哧笑，“是你啊──。”
霎時間所有迷霧煙消雲散。謎樣笑顏令身旁之人與副首席同時感到不寒而慄。
知曉始作俑者女子便結束通話。
她問吳怡安，“你真不知道？”
對方激動地搖頭否認，梁舒芝推開通往外部樓梯的逃生門離開建物。
回到室外停車格，她先將小提琴收入保護盒，然後又撥了個電話給堂姊。
“有空嗎？”
“在工作，有什麼事嗎？”梁淨絨待在辦公室，盯著電腦屏幕。
“想找你出來玩，很忙就算了。”她倚靠於車門。
“今天晚上有事，明天好嗎？”
“嗯，好。”
方亦瑾叼著棒棒糖走在前面，突然向後倒退。
“幹嘛？”後方男子逐漸超越對方。
“那是不是你老婆車子？”
他停留於原地，朝左邊瞄眼。
“不是吧，她怎麼會來這？”接著視若無睹地離去。
“除了嫂子還有誰在小區開這種車。”
對方扭頭瞪了她一眼，“一口一個嫂子，叫得挺順。”
像是故意氣兄長般笑著提議：“去看一下，應該是來找你。”
“不去。”
男子往前走，妹妹則是靠近車輛。輕敲駕駛座車窗，等待一會兒沒有回應。她繞至車輛正面，分明亮著車燈，卻沒見到裡面有人。正懷疑認錯車打算離開，後座窗戶緩緩降落。
一顆歪斜頂著窗戶的頭顱慢慢向上蠕動，方亦瑾走近察看。
“梁舒芝嗎？”
對方仰頭笑著與她對視，抬起手打招呼，“嗨！”
“你開車來的？”
“當然。”
看她神智不清的狀態，妹妹又問：“你該不會喝酒開車吧？”
梁舒芝一下挺直身體，“沒有！”
數十分鐘前，她購買燒烤和啤酒驅車來到方亦陌居住小區。由於不清楚兄妹兩人住哪棟大樓，只能在之前接過老公的馬路附近守株待兔。
等到肚子感覺飢餓，就吃了幾串雞肉，越吃越想喝飲料。又怕被誤會酒駕，於是換到後座才打開啤酒。
坐姿端正的女子拎起旁邊大袋燒烤，咧著牙說：“一起吃燒烤嗎？”
方亦瑾轉過頭看向遠處插兜的人，豎起大拇指向車內指，以唇語告訴對方，“過來。”
修長雙腿讓他沒動幾步便走近，“幹嘛？”
“她喝醉了。”
“關我什麼事？”
“人家還有買燒烤給你吃。”
車內的人聽見對話喊到，“你也有──。”
“聽見沒，別那麼小氣。”她拉開車門。
“我們回家吃。”
梁舒芝轉身抱著紙箱遞給妹妹，然後低頭掀起裙襬，將腳塞進苔綠漆皮雙帶瑪莉珍鞋。
對方抱著箱食物往後退。方亦陌本來想幫忙拿，手剛抬起就被回絕。
女子去前座取裝著酒精的袋子。她眼皮鬆弛，瞳孔濕潤，笑著看向跟隨自己移動的目光，搖晃著朝妹妹走去。
“別光看，你扶下她。”
靈活的腕關節前後晃動，“沒關係，我可以。”
小包斜跨於身上，單手拎塑膠袋，酒精催化下顯得異常幸福。
男人沒打算扶對方，“東西給我。”
梁舒芝抬手，他接過物品轉身朝前走，女子慢吞吞地跟在後方。
評估兩人速度，方亦瑾喊到，“我先回去，你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