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尋聞聲，心跳驟然加速，惴惴不安地轉回身，仿佛聆聽宣判一樣望著涂平。
“聽說你乒乓球打得不錯，”涂平笑道，“我和老宋一般會選周二和周四打球，找機會一塊打？”
誰呀，嘴這么欠，我就認真打了那么一次，都傳到領導們耳朵里了，王尋尋在心中吐槽。
“好的，”別管心里怎么想，王尋尋表面上依舊乖巧地回答道，“太榮幸了，我一定找機會向領導好好學習。”
王尋尋回到辦公室后，發現辦公室區只有于嫣然一個人，她不禁問道：“于經理，人們呢？榕姐早上不是在嗎，胖胖也該今天回來上班了吧？”
于嫣然沖張逍遙辦公室方向努了努嘴：“都在里面呢。”
“啊，一塊呢呀？”王尋尋忍不住問，“是不是張經理又給帶什么好吃的了？”
于嫣然苦笑一下：“我感覺張經理現在應該沒那個心思了。”
王尋尋不禁追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于嫣然本想直接回答，但還是招手示意王尋尋湊近點，輕聲說：“一個要離職，一個拒絕調動。”
王尋尋大吃一驚，久久不能出聲，畢竟這兩件事來得毫無預兆。
于嫣然也嘆了口氣：“老張同志一輩子勤勤懇懇，馬上就安穩退休了，只求個平穩落地，誰知居然遇到這種‘雙重打擊’。”
王尋尋琢磨了一下：“榕姐要調動？”
“對呀，穗石那件事的連鎖反應。”于嫣然點點頭，“穗石市場部丁經理被辭退，正好榕榕作為總部的經理助理也有些日子了，完全可以遞補上去，合情合理，誰知道她竟然第一時間拒絕了。”
“啊，多好的機會呀。”王尋尋也不禁感慨，“榕姐從蓉石出來，不就是為了往這個目標而努力的嗎？”
“我也不知道呀。”于嫣然搖著頭感慨，“還有胖胖呢，休假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申請離職……”
難不成跟他做游戲主播有關系？王尋尋猜測，但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她不敢隨意地公之于眾。
“可是，這兩個人的事各有不同，”王尋尋問道，“王經理怎么把他倆湊到一塊了呢？”
于嫣然一下子笑出來了：“給榕榕看，胖胖都有自己的追求，為什么不離開舒適圈，去更高的層次闖一闖？給胖胖看，榕榕都有自己的堅守，為什么要放棄之前所建立的基礎，非要這么草率地決定離開？”
“戰術鬼才呀。”王尋尋自言自語著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她也管不了別人，只能埋頭安心工作，直到不知多久后頭頂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誰呀？”王尋尋揉著痛處抬起頭，發現面前站著一臉嚴肅的艾榕榕。
“嘿嘿，榕姐。”王尋尋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了理虧的角色之中，討好地笑著問道，“怎么了呀？”
艾榕榕假裝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給我創造了個發配廣州的機會。”
王尋尋也看得出來艾榕榕倒不是真的生氣，所以依舊陪著笑說：“榕姐，這話不能這么說。那邊有人自作孽，跟我沒關系呀。而且，再怎么說，你也不是發配呀，是高升了呀。”
“你懂什么，這個破事不早不晚，偏偏現在出現。”艾榕榕說著，臉上冒出一絲惆悵，不過很她就又恢復了憤懣的狀態，“中午給我買食堂的飲料賠罪，最貴的那一種。”
“好說，好說。”王尋尋趕緊應了下來，心中卻開始揣測，艾榕榕所謂的“不早不晚”是什么意思？
艾榕榕剛坐回座位不久，李如奚就垂頭喪氣地從張逍遙辦公室里走了出來。趁著沒人注意，王尋尋悄悄溜到李如奚座位旁，低聲問：“那個‘熊貓圓圓’是不是就是你呀？”
李如奚眼睛一亮，雖然沒有明確承認，但他的話語也已經是清晰地默認了：“我記得你不玩游戲呀？”
“我是不怎么玩，不是不玩。而且，現在游戲產業這么火，身邊總會有深度參與的朋友吧。”王尋尋解釋之后直接問道，“你不會是為了專職做主播，打算辭職吧？”
李如奚本想開口解釋，但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只是做了個手勢，示意王尋尋出去說。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辦公區，李如奚拿著份文件假裝去復印，王尋尋則拿著水杯假裝去接水，最終他們找了個小會議室鉆了進去。
剛關上門，王尋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不會真的想專職吧？我不是不支持你，我就是覺得手里有份工作，是不是更穩妥些？”
李如奚把胖胖的身體摔進一把辦公椅里，雙手蒙著臉說：“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呀，就想一邊上著班，一邊做主播，純粹當個娛樂，最多是個占用點業余時間的副業。沒想到，現在關注的粉絲越來越多，去現場解說各種比賽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實在沒有足夠精力兼顧兩頭了。”
王尋尋回想起之前在第二十二章撞見李如奚精心打扮后出門，心里恍然大悟，十有八九那時就是李如奚要去現場做主持去。她剛要開口詢問確認，艾榕榕忽然推門走了進來。
“榕姐，你怎么過來了？”摸魚被抓個正著的王尋尋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有忘記調侃，“艾經理？”
艾榕榕作勢要打王尋尋一拳，看她嬉皮笑臉地躲閃，這才收拳坐下：“胖胖，你說你怎么想的，放著這么好的工作……即便你覺得這份工作不是那么好，至少也很穩定吧……”
“我沒有，我也覺得這份工作很好。”李如奚打斷了艾榕榕的話，“所以我才會糾結了好一陣子，但最后想到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愛好，才專門跑回家去做我爸媽的工作。”
“打游戲就是個玩，”艾榕榕的觀點比較傳統，“誰不喜歡玩呢，可人最終還不是得踏實工作嘛。”
李如奚立刻想反駁，但他還是選擇略做思考后，娓娓道來：“我小時候就經常玩游戲，去游戲店打街機，在家玩家用機，在電腦上玩。可能我爸媽比較寵我，所以也一直沒怎么過分限制我。我當時也就純粹是圖個好玩，沒有多想，后來就考上了B大……”
“慢著，慢著。”感覺到李如奚的描述頗具魔幻色彩的王尋尋制止住了他話，要知道B大可是她拼命學習也夠不上的大學呀，“你經常各種玩游戲，最后還考上了B大？”
“別搭理他，他就是愛顯擺。”艾榕榕一臉嫌棄地勸慰王尋尋，接著又損了李如奚一句，“行了，都知道你腦瓜子聰明，行了吧？”
李如奚臉上閃過一絲很欠揍的笑容，然后繼續講述：“后來上了大學，包括期間去國外做交換生，算是了解了游戲……或者說電競產業，是一個很有市場的產業，能夠提供很多不同方位的參與機會。”
“比如你當主播？”艾榕榕還是一臉不可思議，“主播不都是漂亮姑娘們嗎，墊個大胸，穿個短裙，然后在鏡頭前面扭……”
“不是一碼事，不是一碼事。”這下連王尋尋都覺得艾榕榕的理解過于片面了，趕緊開口幫她糾正道，“榕姐，你可以理解為通過網絡出鏡的主持人。”
艾榕榕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不過很快又嚴肅地問：“既然是網絡產業，興起得快，但消退起來更快，這個總是事實吧。”
李如奚點了點頭，王尋尋也順著艾榕榕的角度說：“主播們靠的是流量，你現在漲粉了，工作機會多，收入也多。但是，要是有一天，你的粉絲轉去追其他主播，或者干脆是你所涉及的這個領域不再火了，被其他游戲搶了關注度，那你的工作和收入立刻會急轉而下吧。”
“你們說的都對，選擇這個行業，確實要面臨很多風險。別說做好了，即便是維持住現狀，也需要自己花很多精力，遠比現在的工作要辛苦。”李如奚誠懇地說，“可是，我很喜歡呀，投身在其中，每一刻我都覺得自己是快樂的，覺得自己是充滿著活力的，覺得自己不是在應付，而是在調動自己的腦力和體力在創造。”
艾榕榕和王尋尋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無奈，但無奈之外也存在著一絲羨慕。
“你爸媽同意嗎？”艾榕榕轉而問道，語氣已經變得非常溫和了。
“有些不理解，但還是同意了。”李如奚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卻也嘆了口，“所以我回來就找領導提出離職了，我怕再一耽擱，我就又重新回到之前那個無比糾結，也是無比痛苦的階段了。”
三個人齊齊陷入了沉默，算是對于這件事的討論結束了。
過了一會，李如奚開口問道：“榕姐，你呢？你一直都是在事業上追求進步的，而且又在總部做了這么久的助理經理，穗石市場部的經理位置基本都沒有人跟你競爭。這么順理成章的好事，你為什么要拒絕呢？”
艾榕榕聽后一臉煩惱地揉著頭：“唉，你們不懂，這個事……這個事它來得不是時候。”
“因為姐夫在BJ的分店剛開起來？”李如奚立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