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伴著晨光在桂花樹間飄忽游蕩,越過窗戶輕輕巧巧躥進來,掀開蚊帳,把一股涼意鋪灑在兩個姑娘的臉龐。
景利悠悠醒轉,習慣性在枕頭底下摸手表,手到之處是一把順滑的頭發。才想起是在楊骎床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幾乎是趴在楊骎身上的,趕緊收回自己的手腳。
時候應該還早,整個寢室安安靜靜。孟思嘉輕微的鼾聲證明昨天晚上她們都回來了。
景利困倦全消,本想起身下床活動活動,又怕吵醒了身旁熟睡的楊骎。想起自己睡覺總是不安分,她這一夜肯定被自己折騰得不輕。往里挪了挪,讓她能寬松些。
沒曾想自己極輕的動作還是把楊骎吵醒。
“你醒了。”兩個人壓著嗓子,幾乎異口同聲。
“你再睡會兒吧,我先起床了,你好好睡會兒?!闭f著景利側身坐起來。
“我也起來了,也不早了。”
“你給我換的睡衣。”
“除了我還有誰?”
“那我豈不是被你看光光了?!本袄首骱π邩佑檬治媪四槨?/p>
“你是酒還沒醒?”楊骎瞪了她一眼。
“開個玩笑嘛,你就配合一下嘛。無趣。”
楊骎也不理她,兀自起床洗漱去了。景利也躡手躡腳跟著她。
兩個人收拾好,正準備出門吃早飯。方茉撩開蚊帳叫住景利,讓她等等她。方茉腫的像核桃的眼睛太明顯了。景利心一驚,欲將脫口而出的詢問被旁邊的楊骎緊捏了一下手臂制止住了。
“出去再問,她會給你說的?!?/p>
“她這是哭了一夜?”
“我先走了?!?/p>
兩個人竊竊私語。
景利靠在門邊等著方茉。她早預料到方茉會受傷,這么早就叫住自己,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氣,景利想不出來在方茉對鄧梓棋的情感歷程中自己參與了什么,引得方茉如此。也不知道他們昨晚在練歌房到底發生了什么。
“楊骎呢?”方茉收拾完走過來問道。
“她跑步去了?!?/p>
“哦!你臉怎么了?”方茉目光呆滯。
“沒事兒,摔了一跤。我們吃早飯去。”沒等方茉回答,景利拉了她就走。在景利現在的邏輯里,所有煩心事兒都可以轉化為食欲。
到食堂,景利把平時方茉吃過的早點如數買了來擺在她面前。
“快吃,你先選?!本袄头杰悦鎸γ孀?。
“所以你這是在補償我?”
“???嗯,補補嘛,昨天的晚飯肯定也沒吃好?!本袄詾樽约郝犲e了。
“鄧梓棋有喜歡的人了?”方茉面無表情。
“他給你說了?”景利心想,這鄧梓棋倒是個坦率的。既已說開,方茉這一臉凝重又是為何。
方茉覻眼,冷笑道:“你看了我這么長時間笑話,很得意是不是?”
“什么啊?這種事情你叫我怎么給你說呢?”
“他早就向你表白了吧!”
......
“茉茉你狗血劇看多了吧?”景利急得拍桌子,“你先給我說,昨天在練歌房你們怎么了?”
“還能怎么,表白被拒唄,他讓我來問你?!?/p>
“所以你覺得鄧梓棋喜歡的那個人是我?”景利一臉無辜。
“不是嗎?好可惜你沒有聽到他唱的那首歌,唱哭了所有人?!狈杰杂行┘?。
“等等,他唱的什么歌?”
“IDon’tWantToSayGoodbye”
“哈哈,你以為他是唱給我的嗎?”景利覺得好笑。
“不是嗎?”方茉撕心裂肺。
“茉茉,這不是肥皂劇好嗎?你完全搞錯了,你聽我說,他讓你來問我是對的,因為我知道,我知道他......他是覺得由我來告訴你,不至于太尷尬。”
方茉抬頭看著景利,將信將疑。
“是,鄧梓棋是有喜歡的人,可那個人真不是我,那個人是.....你知道IDon’tWantToSayGoodbye是哪部電影主題曲嗎?”
方茉搖搖頭。
“那你還記得我們怎么認識潘巖的嗎?”
方茉依然搖頭。
“看來整個軍訓期間,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鄧梓棋一個人心上。那天我們都看到了啊,潘巖到我們連隊直接喝掉了鄧梓棋剩下的半瓶水。”
“好像是,不過怎么了?!狈杰耘貞浿?。
“怎么了?”景利對方茉的回答難以置信,“什么關系才會在一個杯子里喝水?”
“好朋友啊怎么了。”
“......mygad!好吧”景利無奈,她被這朵茉莉花的香味襲得腦仁疼,“那我再給你說一件事情,我被留下單練的那天晚上,我無意中看到他們倆.......擁抱在一起還......”
“還......干嘛?”方茉盯視著景利,不想錯過她臉上的絲毫表情。
“還.......還親吻對方。”景利覺得大清早的就講這些以后肯定要招報應。也沒等方茉選,自己端了豆漿就大口喝了。
“他早就心有所屬,敢承認敢公開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我突然很佩服他?!本袄乐蜅l。
......
“那首歌是?”沉默片刻,方茉問。
“自己上網查吧。”
兩個人又一陣沉默,景利狠命咬著油條。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呆坐了一會兒,方茉魂不守舍地站了起來。
“誒,你不吃早飯嗎?”
方茉頭也不回地走了,留景利一個人干著急:這何止是要招報應,這是要下樁臼地獄啊。
一桌子早餐,一個人怎么吃得完,景利連忙撥通楊骎的電話。
隔著窗戶,遠遠就看到楊骎過來了,這怎么還跟了一個人?也好也好,免得浪費了。
“你怎么買這么多,方茉呢?”楊骎看著一桌子五谷雜糧、小面餛飩,一臉錯愕。
“吃吧吃吧?!本袄麚]揮手有些不耐煩。
“師兄是你啊,昨天晚上謝謝你哦。誒,你們這緣分不淺啊,又遇到了?!本袄姾蜅铙V一起來的就是昨晚扶起她的那個人。目光掃過兩個人,景利一臉壞笑,也不管楊骎惡狠狠要吃人的眼神。
“哈哈哈,我也覺得??催@樣子需要幫忙吧,那我不客氣了哦?!闭f著這人接過楊骎原本給景利拿的筷子,端過小面自顧吃起來。
“師兄請自便?!本袄蜌獾?。抬眼看著楊骎的唇語——蹭飯的,兩個人相視一笑。
“你不吃嗎?”楊骎端過餛飩問道。
“我吃了豆漿油條了?!?/p>
景利其實很想向楊骎吐槽剛剛發生的一切。但在這個外人面前只好先忍一忍。看著這個外人,景利想起昨天晚上另一個人來。昨夜月光清冷,那人面如冠玉,比月光還冷三分。眼前這人的性格倒是隨和灑脫招人喜歡。
“這些吃不了,我給小喬帶回去,他最喜歡玉米了?!蹦侨诉B面帶湯吃完后又打起了五谷雜糧的主意。
景利咬著嘴唇見楊骎也正抬頭睜大眼睛看著自己。
“那正好那正好,我還在糾結剩下的帶回去給誰呢?畢竟4個人,這也不夠。小喬,你女朋友嗎,師兄?”景利一臉和善。
“不是女朋友,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我室友,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那個人,你們見過的。”
“哦哦,你說那個......圓月彎刀?”
“嗯......哦對的對的,他叫喬一和,我們都叫他小喬?!?/p>
“哦哈哈,人如其名,人如其名?!?/p>
“對對,人如其名?!蹦侨烁胶椭?。
等那人走遠,楊骎吃完,景利才開口問:“這師兄什么路數?”
“他說他是經管院的,叫吳憲。那個小喬好像是我們系的。”
“無線?等等,經管的怎么和我們系的一個寢室?”
“是哦,所以......他們不是師兄,是老師?”楊骎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
“現在的大學老師也忒年輕了吧。”景利撓撓頭。
“助教吧。”
“你和方茉怎么了?”這才是楊骎關注的重點。
“你別提了,狗血!”兩個人并肩回寢室,景利把剛才和方茉的種種細細說給楊骎。
可惜方茉那份情深緣淺的執迷,在旁人眼里只不過一時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