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系上的例會在十教召開,主要內(nèi)容是班委的選舉和敲定迎新晚會的節(jié)目。307其他人吃過晚飯就直接去了十教。景利沒什么胃口,和楊骎兩個人隨便喝了杯酸奶,閑庭闊步往1307來。剛到門口,被錢澈叫住問檢討有沒有交給喬老師。躊躇間,聽喬一和在身后說:“交了,寫得挺好。”景利回頭見來人衛(wèi)衣、短褲、運動鞋,額間汗還未干,看樣子是剛從球場回來。雖然不明白喬老師為何如此好心幫忙打掩護,內(nèi)心也微微泛開漣漪。
班委選舉,一個班長、一個團支書。規(guī)則是兩個男生兩個女生四個寢室各推薦一個同學參選。以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出。選舉結(jié)果,李夕以絕對優(yōu)勢當選團支書,班長是票數(shù)第二名的那位男生甘田,皮膚黝黑,架著金邊眼鏡,儼然短版錢澈。
掌聲響起來,李夕站起來說:“選舉結(jié)果意料之中,原本想建議錢老師直接宣布結(jié)果的,似乎囂張了些,和我這低調(diào)的人設(shè)不相符。反到浪費大家時間了,都是我和甘田的錯,感謝老師和同學對我們的信任,從今以后隨傳隨到,風雨無阻。關(guān)于迎新晚會,我想到一個節(jié)目,適合我們系全體成員參加——合唱加手語表演《感恩的心》。我拋磚引玉,看同學們還有沒有更好的建議。”
“夕姐威武。”不知是哪個男生帶頭鼓起掌來。
李夕短短幾句話,條理清晰,不失風趣,把會議第二個議題也一并解決了,可不是“威武”?短時間內(nèi)和陌生人混熟是一種能力,被人認同是天賦,知道要達成的目標,并且能正確選擇路徑的人是天選。
回寢室一路,307擁著李夕鬧騰著要她請客。
“從今以后,我就是給你們當牛做馬的人,還要我請客,天理何在?”
“得償所愿,可喜可賀,你不請客?天理難容。”懟李夕的自然是孟思嘉。
“這是其一,就你自己說的浪費我們時間,你也該請客給大家陪不是吧。”何穎補充道。
“你們慢慢論,我先走了。”李夕說著就跑遠開去。
“你們說她干嘛去?”孟思嘉問。
“約會去唄!”阿蠻回答。
“動作還挺快!你們猜和誰?”
“還用猜,何琪咯。”何穎回答。
“你們說他們誰先捅破窗戶紙的?”孟思嘉繼續(xù)發(fā)問。
方茉扯了扯孟思嘉說:“背后說人八卦不太好吧。”
“不背后說難不成當面問?”孟思嘉一臉理直氣壯。
“你們倆快點行不行,以前就一個楊骎老掉后頭當保膘,什么時候開始景利也不說話了,悶也傳染?”見景利二人遠遠掉在后面,孟思嘉變臉喊開了。
景利癟嘴道:“來了來了,又沒人請客,催什么催?”
“合著壞人讓我來做,你們就等著蹭吃蹭喝?”
“這不還沒有蹭著嗎?”阿蠻白了一眼孟思嘉。
孟思嘉把手一攤:“怪我咯?”
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十八九歲的大一女生,各有各的個性,個頂個伶牙俐齒。
景利和楊骎并肩走著,也不追趕前面的人。“今天喬一和刁難你了?”楊骎低聲問。原本楊骎早就想問今天景利獨自去辦公室的情形。不知何故總覺得難以啟齒。或許答案模棱兩可,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總是糾纏不清。
“也不算吧,他就讓我把檢討重抄一遍。我把‘檢討’寫成‘說明’他好像很生氣。”
楊骎點點頭,沒有說話。不知道景利的回答有沒有她想獲得的信息。
“謝謝你!”
“謝我?”楊骎一臉茫然轉(zhuǎn)念又點點頭,“我也謝謝你。”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再作聲。景利低頭看著腳尖,兩個人同樣的步調(diào),不差毫厘。
亦如以往,李夕什么時候回來的,沒有人知道。第二天清晨,去食堂的一路,307每個人手里握著一杯奶茶招搖過市。
景利又拖了兩三天才把重新謄寫的《檢討》拿去交給了喬一和。臉上的傷口早已結(jié)痂愈合,兩個人間的距離正好可以把那道淺淺的新月樣的疤痕看的清楚。喬一和漫不經(jīng)心翻看著檢討。余光里景利低著頭,兩手疊放著,右手拇指撫弄著“木石前盟”上的小石頭。喬一和心中升起一種指向不明的情緒。這種情緒壓迫著喉嚨讓他不自覺的輕咳了聲。這聲咳嗽像是一個警示,景利回神看向老師。正此時喬一和抬眼撞見景利那像家畜般哀懇的眼神。剛才那點情緒被自己硬生生壓制下去,向她揚揚手:“你回去吧。”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景利一刻也不想多呆,三兩步就退出了辦公室。
明明是同樣的內(nèi)容,喬一和還是把檢討又仔細看了一遍,字里行間跳脫出兩個人說笑著并肩逛街的樣子來。
走出辦公室的景利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這一聲嘆息清清楚楚傳到喬一和耳朵里。剛剛壓制下去的情緒又升騰起來。把紙張卷了卷,反手扔進身后的紙簍里,伏案忙起來。
為一場迎新晚會,李夕忙了一個下午。布置會場,節(jié)目彩排,化妝......哪兒都在叫她,哪兒都離不開她。何琪好幾次提醒她吃飯喝水都沒能顧上。在晚會開場前的兩分鐘,才在何琪的脅迫下,就他手里喝了兩口水。
一個個節(jié)目緊湊排開。總算輪到社科系的手語表演了,等這么久。完成了任務(wù),景利便拉了楊骎飛出這歡樂場。跑到闐江邊的長椅上坐了。晚風夾持著絲絲桂花馥郁的甜香,溫柔撫過發(fā)際耳旁。楊骎扭頭看著身側(cè)這人,舒展雙臂斜靠在椅背上。輕輕闔眸,嘴角揚起。臉頰泛著紅暈,許是在人潮涌動的密閉空間憋久了的緣故。此情此景,她腦海中浮出一句詩。
“就喜歡聞桂花的香氣。”像流星劃過天際,景利突然睜開眼睛讓楊骎吃了一驚。慌忙抬頭看著天空那半輪月:“嗯,明月清風,只有你和我,是比晚會的喧鬧嘈雜要好太多。”沉默片刻楊骎繼續(xù)道:“就這樣出來,明天該說我們無組織無紀律了。”“你是說何琪?不管他,愛說說去。我清楚我不是他說的那樣,不是蹭飯的,我還挺喜歡這個專業(yè)的。”楊骎默不作聲,含糊著點點頭。和眼前人這樣的明月清風,不知道還能享受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