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喬一和做得晚飯,招呼叔侄二人上桌吃飯。
景利還在忙活,景望舒站在桌邊,見紅紅綠綠全是家鄉菜,還貼心備了一壇米酒。這個人的心思昭然若揭,明目張膽討好他們叔侄二人。
“喬老師哪里人?”景望舒邊幫忙布碗筷邊問。
“我文溪的。”喬一和聰明人,一下就能想明白景望舒何以有此問,也不回避。給景望舒倒了杯酒,雙手恭敬捧到人面前,“三叔請坐,為學這幾道菜,照著書試驗了幾次,總算像點樣子了。聽景利說三叔廚藝了得,我這班門弄斧,獻丑了。”
“喬老師謙虛了。”景望舒接過酒杯,故意裝糊涂道,“你們當大學老師的還真是費心,五湖四海的學生都有,喬老師學得過來?”
“我……”
“景利,過來吃飯,今晚有酒。”看出了喬一和的尷尬,景望舒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
景利過來坐到她三叔旁邊,看著桌上的酒菜,心湖漣漪漾開。哎,這債是越發還不清了,負債累累,越陷越深。
“嘗嘗我新學的菜。”景利剛坐定,喬一和就往她碗里夾了一塊牛肉。動作一氣呵成,極其自然。
景利看了一眼喬一和,欲言又止。“不合時宜的討好都是冒犯。當著自家叔叔的面,做老師的能不能收斂些?”終究沒有把這傷人心的話說出口。端起酒杯,把舌頭一并生吞下去。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最好的方式就是忽視,才能不惹因果。
以景利現在的心性,若再得高人指點,恐怕能立地飛仙,冷漠淡然,清心寡欲。自從答應了解家的婚事,她就把與其他人的一切可能性統統斬斷,緊鎖心門,寸草不生。
悶聲吃飯,豬八戒吃人參果,全不知滋味。匆匆扒了碗米飯就坐到沙發上去了。三叔和喬一和一見如故,兩個人話題一個接一個,從楚霸王到張國榮;從女媧補天到蜘蛛俠;從金庸到莎士比亞,天南海北,包羅萬象,無所不談。
這算哪門子家訪,沒有一句和她景利有關。
兩個人接連續杯,直聊到酒酣耳熱,杯碟瓦涼。景利都已經窩在沙發里熟睡過去。
兩個人的談話這才進入正題。
“喬老師喜歡我們家丫頭嗎??”景望舒開門見山,又補充道,“我指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喬一和雖然內心堅定,但被人長輩當面揭穿心事,還是有些難為情。羞赧地撫著額頭。
“怎么?從給我打電話開始你就三叔前三叔后叫不停,我還以為你是坦率的,這怎么又扭捏起來了,看來你并沒有你表現的那么喜歡景利。”
“三叔,如你所見,我對她......她已經長在我心里了。”也許是米酒的緣故,喬一和雙頰緋紅,口齒不清,“我也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她是我學生。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她,每天都想看到她。我甚至幻想著能和她結婚,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你想睡她?”景望舒直截了當,任何情感表達,都不如身體的感受來的直觀。
“......我......”喬一和滿臉羞澀,難以啟齒,“不瞞你,我夢到過和她......還......”
“還不止一次?”景望舒緊盯著喬一和,讓對方無路可逃,“想過巧取豪奪嗎?”
“三叔,我......”景望舒的問題打了喬一和一個措不及防。
“我雖然喜歡女裝,取向也和你們不同,但我終究是男人。你那點心思我懂。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三叔是在考察我嗎?我若圖一時歡愉,我有大把的機會。如果那樣和禽獸有什么區別。”
“必要的時候,得做禽獸,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景望舒給自己續上一杯酒,輕啜了一口,“看不出來喬老師還很純情。你別告訴我你沒有談過女朋友啊?”
喬一和看著對面的景望舒,他喝酒的樣子幾乎和景利一模一樣,連說話的語氣都如出一轍。
“確實,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景望舒挑著眉,“第一次什么?你有第一次?”
“三叔你就不要調侃我了,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所以,你還是一雛?我還指望著你這當老師的能在這方面幫我們家姑娘啟蒙啟蒙,看來是我想多了。景利畢竟是姑娘家,有些事情我不好說,但我可以教你啊,例如第一次?”景望舒語氣曖昧,像是在勾引人。在他的經驗里,還沒有一個男人能逃過她的迷魂陣。
的確,景望舒天人之姿,他風情萬種,嫵媚妖嬈起來,有其他女人什么事。
“三叔,你不用試探我,我知道你的擔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喬一和正襟危坐連忙表明態度
“你緊張什么?我又不吃人。行了不逗你了”景望舒收斂媚態,正經地問道,“你向她表白過嗎?”
“她,她可能不太懂,我怕,我怕突然說出來嚇到她。”景望舒突然的態度變化,讓喬一和越發緊張。
“所以你不打算告白?”景望舒繼續追問。
“我想她多少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她若對我有意,我們倆自然會水到渠成。”
“你試探過她的態度嗎?”
“她應該不討厭我。”喬一和低著頭,囁嚅道。
“我們家丫頭年齡小,情竇未開,高中的時候有人給她寫情書她都是直接丟給我處理。你的這些考慮有你的道理。你們要選擇的情感路線我不干澀。但目前來說有一個現實問題,你們倆繞不開。你和她畢竟是師生關系。雖然時代進步,社會開放,但倫理二字是刻進中國人骨子里的。”
景望舒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殘酒,繼續道:“我見過太多的非議和譏笑,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不想景利遭受這些。你明白嗎?所以我并不看好你們倆。”
“我可以離開學校,我可以等她畢業。”喬一和抬起頭直視著景望舒的眼睛。
“你不要急于表態,我還沒有摸清楚我們家丫頭的態度。她若不喜歡你,你這些都是白瞎。”景望舒站起身,“好了太晚了,你早點休息,我帶景利走了。”
“三叔,景利于我是‘非她不可’,不管遇到什么樣的阻礙,我都會堅定地走向她。”
“好,我等著看。”景望舒笑了笑。
“還要求您一件事,今晚我們的談話,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她,我想自己爭取他。”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多嘴的,不知道我們家姑娘的心意之前,我可不會幫你。”景望舒走向沙發,準備叫醒景利。
“三叔,太晚了,你和景利就住這里吧,我這里有兩個房間,我睡沙發。”喬一和站起身提議,語氣真誠。
“也行。”景望舒爽快地答應了,“那就不麻煩了,就讓她睡沙發好了。浴室在哪里,我要洗澡?”
趁景望舒去洗澡的空隙,喬一和還是把景利抱進了自己的房間。再晚都要把餐桌和廚房收拾干凈,這是他的家教和多年的習慣。
景望舒自覺到另一個房間睡了,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