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利這兩天昏昏沉沉,時睡時醒。龍淵出去后,霍老太和魏卿也各自回房了。沒有睡意的人歪在床頭隨意翻看著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求而不得的遺憾,無人知曉的堅持,故事中的女人勇敢又離經叛道,但終究是個悲劇,景利不甚喜歡。
合上書,想起喬一和送的千紙鶴,坐起身來,見滑落在床邊的那束百合,沒好氣的一腳把它踢遠開去。
正坐在桌旁把千紙鶴一張張拆開看,又一張張復原。他知道自己生病了,按以往,他會不厭其煩的給自己打電話發信息,這一次,安靜的像陌生人。這不就是你正想要的嗎,人又不是向日葵,誰也不可能單向守護誰一輩子。如此甚好,還期待什么,幻想什么。
“姐姐你睡了嗎?”窗外傳來魏卿的聲音,這些天,她卸掉濃妝,打扮回女學生的樣子。言行得體,乖順。按照景利開的書單,每天守著生病的姐姐讀書,再沒有出去鬼混。景利也越發喜歡這個洗心革面,開朗樂觀的便宜表妹了。
“還沒有,有事兒嗎?”
“也沒事兒,我餓了泡泡面,想著你白天也沒怎么吃東西,給你也泡了一碗。”
景利收好千紙鶴,給魏卿開門,接過她手里的泡面。
“姐姐你看,龍總還真的在院子跪著。”魏卿示意景利看向院子。
景利往樓下望了一眼,核桃樹下,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端正跪在雨里,渾身都已經濕透了。
“他愿意跪就跪著唄,和我有什么關系。”龍淵的苦肉計被景利一眼識破,言語冷淡,沒有任何情緒。
“他其實也怪可憐的,從小父母死的早,早年龍姐創業,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也吃了不少苦。”魏卿攪動著泡面,漫不經心道,“聽說他小時候發過一次高燒,燒壞了耳朵,他左耳完全失聰。”
“你給我講這些干什么?我說過了在我面前不許提這個人,惡心。”景利制止魏卿,這個時候給她講龍淵的悲慘人生,無非是想讓自己心軟,景利這點警覺還是有的。
“魏卿,如果你和房東一樣站在龍淵那邊,想來游說我,趁早打住,這個人過去未來與我無關。”
“姐姐,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壞,他沒有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龍家每年還資助了很多貧困大學生,你們學校不是也有一個龍氏基金嗎?聽說就是龍淵成年那一年創立的。”
“茶室?他還想怎樣喪盡天良?”
“是有人進茶室,但那些女孩都是自愿的。”
“自愿?自愿用迷香?”
“姐姐你別不信,龍淵的壞毛病就是貪玩,花心,來者不拒。和其他紈绔子弟比起來,他好很多了。”
“我說了,與我無關。”
“姐姐,我背叛你,你尚且可以原諒。他只是因為喜歡你,行為過份了些,偏執了些。你干嘛就這么不依不饒呢?喜歡你有錯嗎?”魏卿鍥而不舍,她了解景利,這個人最是心軟。
“我不想和這樣的人有任何瓜葛。”
“那你要怪就怪你這該死的魅力吧。你等著看吧,明天隆辰集團太子爺雨中跪求‘酒神’原諒的消息,就會飛滿全城。姐姐,從你遇到他開始,你們兩個就注定會糾纏不清,這都是命,誰能爭得過命去。”
魏卿放下筷子,看著景利認真道,這個未成年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勸解人。
“龍淵這種人,你越與他對抗,他越來勁兒。花花公子往往也是圖一時新鮮,我倒是覺得姐姐你可以換個方式,只是多一個追求者而已嘛,他要追,讓他追咯。主動權握在姐姐手里不就行了。”
坦白講,魏卿說得有道理,景利心里清楚,這個人不可能瞬間從眼前消失。這些天關于她和龍淵的傳言已經夠多了,不想再掀波瀾。站在窗口盯著那個已經堅持不住,雙手支在地的人,景利輕嘆了一聲。
“你去讓他起來吧。”景利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心軟了,還是被魏卿說動了。
“這個我可沒辦法代勞,他能聽我的,干嘛追你?”魏卿單手插進褲兜里,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姐姐請,勞你移駕。”
魏卿給景利披上外套,拿了一把雨傘,扶著她下樓。
“你起來吧。”景利站到龍淵面前,低頭看著人。
地上的人尚未反應,那兩只黑犬像是被人解了韁繩,從檐下沖將過來要把主人扶起。
“你原諒我了?”龍淵撇開那兩人,跪直了抬頭仰望著景利。
“談不上原諒,只是以往的事情我不追究。以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景利撂下話,轉身欲走,被龍淵抓住腳踝,一股刺骨的寒涼沿著小腿攀緣而上,景利踢了一腳,沒把人踢開。
“我做不到,我是真心喜歡你,我要追求你。不可能從你面前消失。除非你答應我繼續住在這里,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強迫你了,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就行。”龍淵聲音低弱,匍匐在景利腳下苦苦哀求。
景利仰起頭,自知已經無法擺脫此人,無奈地搖搖頭:“隨你便吧。”
景利有些頭暈,困倦襲來,身上還是沒有一點力氣,對魏卿道:“扶我上樓。”
“我就當你答應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龍淵沖著景利喊,每個音節都充斥著歡愉。
第二天一早,景利堅持著穿戴整齊想去上課。剛下樓就暈倒在地,養了這么些天,這病還是不見好。
不顧景利反抗,龍淵將人抱上樓放在床上:“病還沒好,干嘛著急去上課,我給你老師請假。”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你走開。”
“你這病,實在蹊蹺,一個感冒而已,這么多天不見好。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我知道你不想這樣耽擱,我也希望你快點好。”龍淵態度誠懇,看樣子是真心在為景利著急。
景利被龍淵這句話打動了,看著人點點頭。把手機遞給魏卿:“我沒有精神,你幫我,給錢老師,還有喬一和請假。”
正中下懷,這群人奸計得逞,龍淵用景利原本的手機號碼給錢澈發去了消息,大致意思是病體纏身,需要回家休養,已經被家人接回了老家。
給喬一和的信息又是另一套說辭,坦言自己正在和龍淵交往,每個女孩都有豪門夢,希望他能理解。
景利的生活就這樣被這幾個人偷天換日,她住進了楚門的世界里。
當然吳憲想到向景望舒求證人是否回家,怎奈何,景望舒就是不接聽他的電話。喬一和看到信息悲痛欲絕,對吳憲說:“別問了,她沒有離開青羌,不要讓姑姑跟著操心。”
與此同時,《青羌晚報》上的四分之一版面,講述了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隆辰太子爺雨夜跪求‘酒神’,終于抱得美人歸》。報道中雨夜的時間,正是景利昏倒在雨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