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很快抵達了岷山縣城，雨勢漸小，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而過，車輪碾過濕漉漉的路面，濺起細小的水花。龍淵將車停在一家商場的門口，側頭看向景利，輕聲說道：“我去給你買件衣服，你在這里等我，很快就好。”

景利卻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游離，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不用了，我想直接回青羌。”

龍淵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他了解景利的性格，知道她一旦決定了什么，便很難再改變。他重新發動了車子，調轉方向，朝著青羌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景利始終沉默著，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模糊的山影。她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江小鳳的話——“喬一和受了很嚴重的傷，再也不能踢球了。”這句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讓她無法平靜。

龍淵察覺到她的沉默，側頭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在想什么？”

景利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沒什么。”

龍淵沒有再追問，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車速。他知道，景利心中藏著太多他無法觸及的往事。在這一年里，他早就對這些往事了如指掌。他至今以為如此便可控制一切。

景利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于過去的悔恨中，可那些關于喬一和的記憶，卻像潮水般涌來，讓她無法逃避。她在心中默默念著喬一和這個名字，千萬遍。

車子漸漸駛入青羌的地界，雨終于停了，天空依舊陰沉，仿佛在預示著某種無法言說的結局。景利睜開眼睛，望著熟悉的街道，心中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

龍淵將車停在小院門口，側頭看向她，輕聲說道：“到了。”

景利點了點頭，推開車門，她并未回頭，低聲說道：“我去洗澡換衣服，你回房間休息吧，不用管我。”

龍淵卻皺了皺眉，雙手不自覺地壓在胸前，試圖抑制胃部傳來的陣陣痙攣。早就過了飯點，他的胃病又犯了，疼痛像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勒住他的身體。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道：“你不餓嗎？我讓劉媽做飯。

景利這才回頭看了一眼龍淵，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心中頓時涌起一陣愧疚。她迅速繞到駕駛室，打開車門，伸手扶住龍淵的手臂。輕聲道：“對不起。”

龍淵駕輕就熟，將手臂搭在景利的肩膀上，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干嘛又說對不起？禮尚往來，我是不是該給你說聲謝謝？”

景利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支撐著他，一步一步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傳來鐵門的聲響，劉媽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看到兩人這副模樣，頓時嚇了一跳。她趕緊擦了擦手，快步走過來，關切地問道：“這是怎么了？少爺不舒服嗎？”

景利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劉媽，他胃病犯了，麻煩你給他做碗清粥送上來。

劉媽連連點頭，退進了廚房里，開始忙碌起來。景利則扶著龍淵上了樓，將他安頓在沙發上坐好：“藥在哪里？我去拿。”

龍淵搖了搖頭，伸手拉住景利的手腕，雙手環上她的腰際，將頭輕輕靠在她的后背上，聲音低沉而虛弱：“沒有藥。你就是我的藥。”

景利掙開他的手臂：“你別胡鬧，松手。”她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醫藥箱，翻找了一陣，取出兩片腸胃康和兩顆止疼藥。她又從茶幾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龍淵手里，語氣溫和：“先把藥吃了。”

龍淵接過藥，抬頭看著景利，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你確定這樣有用？”

景利皺了皺眉：“那我打電話給何醫生吧，讓他過來一趟。”

“不必了，”龍淵支撐著喝了一口水，將藥丸吞下，聲音有些沙啞，“你給我的，毒藥我也吃。”

景利沒有接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她拿了一個靠枕墊在龍淵身后，扶著他慢慢躺下，輕聲說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先去洗澡換衣服。”

龍淵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眉頭依舊微微皺著，顯然胃部的疼痛還未完全緩解。景利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門，心中卻依舊無法平靜。她關心的還是喬一和的傷。猶豫片刻后，她掏出手機，撥通了吳憲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吳憲的聲音：“景利？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景利會主動聯系他。

“姑父。”景利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猶豫，“你說話方便嗎？”

“怎么了？”吳憲的聲音變得沉靜下來，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么。

“喬老師……他的腿受傷了嗎？”景利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在問一個她不敢面對的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吳憲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你終于想起他來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樣了？”

“他能怎么樣？他好得很。”吳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你既然選了龍淵，干嘛又來問他？”

“我只是……”景利的聲音有些哽咽，仿佛在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只是什么？只是想了解他的現狀，只是忘不了他？”吳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咄咄逼人。

景利咬了咬嘴唇，低聲問道：“他是怎么受的傷？”

“你不要問我。”吳憲的聲音變得冷硬，“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你。連你姑姑我都沒說。你真想知道，就親自去問他。”

景利的心中一陣刺痛，她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問出了那個她最在意的問題：“我只想問一句，和龍淵有關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吳憲才緩緩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遲疑：“唉……我不知道。”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景利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她握著手機，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吳憲的話——“你真想知道，就親自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