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在放假當天回家這種情況是比較稀少的,一來時間不足,二來眾人剛結束一天的學習,難免有些疲累。
至于不住城鎮又忙著回家的,要么是有事,要么是家里有人接。
怎么想公主大人應該都屬于后者才更合理一些。
張平安覺得花念慈的名字有些拗口,所以心底都是偷偷叫公主。
而且平時在班上花念慈也是十分溫吞的一個人,有點像某部動畫片里叫閃電的鼴鼠。
這個比喻不太恰當,總之就是比較內向,說起話來也是低聲細語。
張平安覺得自己也是個內向的人,只不過表現出來比較活潑而已。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花念慈緩緩側過頭,看向了烏壓壓的一群人,花念慈神色一驚。
人行道并不是很寬闊,要不是穿著校服,他們看起來實在不算友好。
方子衿停在最前面,其他人也一起停了下來。
眾人圍著花念慈站了一個圈,看上去女生們也和花念慈沒什么交情的模樣。
倒也合理,畢竟花念慈這么內向,就算交不到朋友張平安也覺得合情合理。
不過人家好歹專注于學業,張平安平時吃了午飯就回教室,大多數時候都能看見花念慈的身影。
看看人家,這才是一個學子該有的道德品質。
花念慈的臉有些圓潤,也不知是天太冷還是體質原因,此時她的臉紅撲撲的,看上去莫名還有些可愛。
聽見方子衿打趣的話語,花念慈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而是兩眼含著淚花,有些無助地開口道:“我……我要回家。”
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把出現的眾人當成了救星了。
張平安有些奇怪:“花同學,這個點可能沒什么車了哦。”
張平安回家都是坐客車,體會不到公主的便捷。
兩人上次有交流,還是在高一下學期選文理科問題的交流。
說起來自己是叫她小花同學的來著,不過現在這里人多,不太合適。
花念慈好似胸口悶了一塊大石頭,身體都有些顫抖:“我知道,我爸開車來接我,但是路結冰了,他在新城上不來了,我本來想打個車過去,但是在這里都等了好久也沒車……”
張平安恍然大悟,話說她以前好像給自己說過來著。
新城是方城西邊的入口,都在西門之外了,那塊地方就是方城冬天最有名的滑冰場,車能上來就怪了。
雖然也算不上很遠。
而且他老父親為什么不走路上來接她?
張平安沒有深思,這些事不歸他管。
至于她為什么不自己走過去,張平安抬眼看著快要哭了的花念慈,委屈得像一株快要凋零的含羞草。
從一中到新城走大路要繞路,抄近路會有很多陡坡。
張平安甚至懷疑公主大人根本就不認路。
啊~是有趣的事情呢。
方子衿是個不上道的:“新城不遠啊,走路也一會兒就到了。”
花念慈聲音越發低沉了:“我……我不認路。”
哈依~果然呢。
張平安為自己那該死的預言在心中竊喜。
也不知是出于竊喜的愧疚還是出于對有趣的追求,也可能是出于對公主的可憐,張平安鬼使神差開口道:“那我們帶你去吧。”
我們?我們是指誰。
在站的張平安也就和方子衿聊得多,這個我們當然是指方子衿。
方子衿也是個熱情的:“是啊,你也不能一直站在這。”
花念慈眼見有人幫忙,自然是感激涕零:“真的嗎,謝謝你們,我都在這里等了快兩個小時了……”
女同學們見兩人主動幫忙,更是不吝夸贊:“哇,小方、張平安,你們真是大好人。”
好人卡這種東西,我有很多張呢。
于是兩人就和眾人分離,此時已經七點半了,周末男生宿舍九點半關門。
張平安住在校外,倒是無所謂。
方子衿應該是有所謂的,不過沒關系,關門了可以去出租屋一起,反正有兩個房間。
張平安挺開心了,從邊角料一下變成了主心骨,這讓他覺得今晚的出行沒這么無趣了。
樂于助人果然有所助益。
三人走向黃道坡,這是譚木木和芮少梓回家的路。
走得很慢,由于地面被凍住,方子衿和張平安還時不時在某些地方滑一段。
黃道坡比青云坡要緩和很多,但花念慈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張平安和方子衿只好一個人幫她拿著行李箱,另一個人則讓她扶著袖口,防止摔倒。
花念慈沒有閑聊,只是在兩人提出建議時輕聲附和。
那一天祥和而寧靜,再過幾天就是元旦節,或許張平安也要回家了。
花念慈雖然還是默不作聲,但張平安能感受到她逐漸緩和的心情。
走完了黃道坡,是一條西街的老路,也是下坡路,不過花念慈自己也能走,張平安把行李還給了她。
這里是滑冰的好地方,張平安不會滑旱冰,上一次去旱冰場還是在初中的時候,結果愣是站了一個小時。
所以機會難得,兩人一路比拼,來到了平橋公園的入口。
要去新城,走平橋公園是最快的,譚木木回家就是橫穿公園而過,但公園里的臺階緊湊而陡峭,更沒有防滑設計,所以幾人一時間犯了難。
“要不繞點路過去?”方子衿提議。
張平安不想繞路,好在他經常外出閑逛,對路線比較熟悉:“不用,公園后面有條路的,只不過沒有路燈。”
是的,公園后面有條路開發了很多年,最近幾年更是初具雛形,以后可能是要修個中心廣場的。
“那就走嘛!”
花念慈沒有提出自己的觀點,兩人都同意了她也沒話說。
這條路上總有一些神棍老人在這里卜卦解命,張平安自然是不信的。
對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來不受影響。
這條路有些暗沉,但城市的余光依然讓幾人能看清道路。
走完一截之后,是一片泥土路,這邊就真的是荒無人煙了。
還好泥土路也凍上了,甚至都不用擔心滑倒了。
忽地,前方的方子衿停了下來。
原來是前面的地面上出現了一片黑影。
晚上看見黑影,也只有水潭了。
拿出手機照了照,果然是一灘泥水,擋住了眾人的路,只露出墻邊的一點高地足夠經過。
方子衿自然接過花念慈的行李,走在前面。
張平安伸出右手,讓花念慈扶著自己。
兩人側著身子,從靠墻的地方慢慢往前。
就要過完這水灘時,張平安卻莫名感覺手里傳來一陣握力。
花念慈扶著自己袖口的雙手突然加大了力道,甚至隔著好幾層厚重的衣物傳到手腕上。
張平安眉頭一挑,感受到花念慈異常的反應,旋即扭頭看向她,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
但是天太黑了,手機還開著電筒,因此啥也看不見,索性也就不管了。
可能是有點緊張,怕摔了……
但也沒必要用這么大的力吧。
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已經被控制住了。
好在并沒有持續多久,花念慈就自然放開。
張平安在狐疑中往前多走了幾步,和方子衿并肩向前。
過了平橋公園,再轉個彎就到了西門路。
也就是冬天最大溜冰場。
這里的交通已然癱瘓,雖然已經晚上八點但還是有不少小孩坐著木板車滑冰。
三人走在人行道上,有種即將到達目的地的興奮感。
走在路邊商販的臺階上,張平安迎面看見一家超市前堆了一個一米多高的雪人。
“哇,小方,你快看。”
張平安叫停兩人,看向這邊。
兩人看見雪人,也有些驚喜。
“來來來,幫我拍一張。”不知是真的高興還是為了緩和剛才內心的不解,張平安把手機遞給方子衿。
拍完之后,張平安開口詢問:“你也去,我幫你拍一張。”
隨即看了看藏在方子衿身后的花念慈:“花同學,你要拍嗎?”
花念慈露出一個溫雅的微笑,抬起手擺了擺:“不用了,要不我幫你們兩個拍吧。”
我怎么沒想到呢?
張平安心里咯噔一聲,自己壓根沒想到還可以拍合照的。
于是急忙應和:“可以可以。”
兩人在雪人旁留下合影,平時很少拍照,也沒有擺什么姿勢,只是簡單半蹲在雪人旁,笑得很開心。
再往下走一些,三人終于看見了花念慈的家長,還有一輛車停在他旁邊,打著雙閃。
花念慈向兩人道別,走向了她的家長。
兩人沒有過去,而是原路返回。
沒有一絲留念。
“嘖,小方啊,我還說要是時間不夠的話你還能去我那里睡一晚呢。”
方子衿聽得此言,泛起一陣惡寒:“呃,其實我睡雪地里也是可以的。”
張平安不解,想要解釋一下自己那里有兩個房間,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多余的解釋。
不過,今年的雪,真的不同往年呢。
如此輕靈,如此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