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掃塵日

臘月二十四是傳統的掃房日，這一天也是程家年底下最重要的大日子。

秀蘭是一個麻利人兒，一早上就風風火火地張羅起來大掃除。

秀蘭指揮起來一家人：“咱們家一共四間房，三個臥室，一個廚房。那咱們先從臥室開始，先把鏡子和相框搬下來，衣柜挪走，先掃灰，每個死角都要掃到。然后，再把你們爸爸拿回來的新報紙糊上墻。最后，咱們收拾廚房。”

程林義和程成一起把鏡子和相框搬下來，拿到院子中間。秀蘭和程言拿著抹布，小心翼翼地里里外外進行擦灰。

秀蘭打開相框，把一家人新照的全家福和這一年孩子們新增的照片鑲嵌進去。秀蘭一邊擦相框一邊念叨：“你們三個這照片拍得真逗，像三個老干部，個個表情嚴肅，背著手。”

程言湊過來說：“媽，你看程蹊，他端著一個‘機關槍’，真神氣。”

秀蘭應和著，“嗯嗯，真好，真好，你們這一年都長高了不少。”

程蹊跑過來，正好聽到姐姐的話，就敬著軍禮說：“媽媽，報告。報告媽媽，爸爸說墻上的灰掃完了，可以糊報紙了。”

秀蘭笑著說：“好好，你們先歇會，我去攪點漿子。”

一會的功夫，秀蘭就端來了一大盆鬧著熱氣的漿糊，再拿來幾把大刷子，和報紙一同鋪在書桌上，開始粉刷報紙。

家里的墻體還是用黃泥糊的。為了美觀，程林義就攢著學校的報紙，每年春節就糊一層新報紙到墻上和棚上，替換下來熏染了一年的黃報紙，以此來“翻新”這個家。

這些報紙成了程家三個孩子唾手可得讀物，每年換報紙的時候，他們都趴在桌子上，如癡如醉地用小手指著字一個一個字的認讀，還沒到小學，這滿墻壁上的字已經讀得滾瓜爛熟。

現在孩子們漸漸長大了，程言五年級，程成小學三年級，程蹊明年夏天也要進入小學上學了。這些報紙又成了孩子們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他們仍然像小時候一樣，撲在報紙上，忘記了手里的活，直到父母一遍一遍催促，才舉著涂滿漿糊的報紙，邊走邊看。

傍晚的時候，程林義把四周的壁爐燒熱，烘烤得家里暖和和的。原本被漿糊浸濕的報紙，慢慢變得干燥，整個家像被重新粉刷過一樣，泛出刺眼的亮光。

晚上，吃過晚飯，三個孩子躺在炕上，程言看著棚頂開始讀報紙：“從1985年開始，改革開放，城市改革全面展開……”

夜深了，三個孩子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寧靜且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