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魂環的劇痛持續了整整三天。當阿昭猛地睜眼時,黑色的魂環已在他腳下流轉。他抬手一揮,紫金色的龍槍驟然浮現,槍身布滿光暗裂紋,金色圣光與黑色暗影在紋路中流轉,正是第五魂技「寂滅雙生槍」。
身后突然傳來骨骼輕響,阿昭轉頭,只見一對巨翼自脊背舒展而開——左翼泛著圣潔白光,右翼沉如暗夜深淵,光暗鱗片在陽光下流轉著詭異的光澤。外附魂骨「寂滅龍翼」!
“成了!”巨錘魂帝的聲音帶著狂喜。
阿昭試著扇動雙翼,左翼展開的瞬間,淡金色的防護罩將三人籠罩;右翼一動,周圍散落的魂獸殘力竟被吸入翼中。雙翼猛然合攏,他身形驟然模糊,下一秒已出現在數丈外的古樹旁——「光暗穿梭」!
他握緊龍槍,槍尖直指蒼穹,光暗能量在槍尖匯聚成一點:“回營。”
暮色沉沉壓在伯爵府的飛檐上。阿昭翻身下馬,他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此刻渾身骨頭像散了架,卻抵不住心頭的滾燙。
“恭迎將軍回家!”府門口的侍從們齊刷刷跪倒,聲音里帶著真切的熱絡。
阿昭揮手讓他們起來,腳步沒停,往內院沖的動作急得帶起一陣風:“起來吧!夫人這幾天都在干什么?”
管家跟在后面小跑,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阿昭猛地頓住腳步。阿昭的心突然往下沉:“夫人怎么了?”
“夫人……夫人自將軍走后就沒出過靜室,除了您走那天用了頓早膳,這幾日水米未進,就一直……一直坐著修煉。”管家的聲音發顫,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房方向,“您看那邊……”
阿昭轉頭望去,瞬間僵在原地。往日里種滿玉蘭的庭院,此刻被厚厚的寒冰裹成了琉璃世界。書房的窗欞上,無數冰刺向外延伸,絲絲縷縷的寒氣從門縫里滲出來,把青磚都凍得發脆。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霜兒!”他低喝一聲,“咔嚓”震碎了門上的薄冰,猛地推門而入。
靜室中央,風霜盤膝坐在蒲團上,冰藍色的長發垂落肩頭,周身縈繞的魂力已濃得化不開。聽到動靜,她眉心一蹙,一根尖銳的冰刺“咻”地射向門口,堪堪停在阿昭眉心前一寸,
“出去。”風霜閉著眼,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沒有一絲波瀾。
阿昭的心像是被那冰刺扎了一下,又酸又澀。他撥開那根冰刺,聲音放軟了些,帶著長途跋涉后的沙啞:“霜兒,我回來了。”
風霜猛地睜開眼。那雙往日里亮得像冰湖的眸子,此刻竟有些空洞,看到他時,也沒有預想中的驚喜,只是緩緩站起身。她走過來,伸手抱住他,動作有些僵硬。
“兇險嗎?”她問,聲音很輕。
阿昭心頭一暖,反手抱緊她,把臉埋在她頸窩,感受著那點熟悉的涼意:
“嗯,差點回不來了。那頭古龍的光暗寂滅波,擦著我肩膀炸開的,現在還有點疼。”他等著她追問,等著她像以前那樣皺著眉檢查他的傷口。
可風霜只是頓了頓,松開手,退開半步:“沒事就好。”
阿昭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他看著她轉身走向蒲團,仿佛他這趟九死一生的歸來,還不如她修煉時的一次吐納重要。
“霜兒,你到底怎么了?”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壓抑的委屈,“我在獵魂森林跟六萬年的古龍拼命,三天三夜沒合眼,回來就想跟你說說話,你怎么不理我?”
風霜背對著他,肩膀微微繃緊:“我還是沒突破。”風霜低頭,看向開始泛著藍光的手,
就為了這個?
阿昭突然覺得一陣無力,怒火像被冰水澆過,只剩下悶痛。他扯了扯領口,露出鎖骨處還沒愈合的傷疤:“突破有那么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風霜沒回頭,也沒說話。
這沉默像一根針,狠狠扎在阿昭心上。他這一路憋著的思念、后怕、想炫耀新魂技的雀躍,瞬間被這冰冷的沉默澆得透心涼。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門口走,聲音硬得像石頭:“行,你繼續練吧。我去趟軍營,今晚……不用等我了。”
“砰”的一聲,門被帶上,震得窗欞上的冰刺簌簌作響。
靜室里重新恢復寂靜。風霜緩緩轉過身,看著緊閉的門,冰藍色的眼眸里終于泛起一絲波瀾,很快又被更深的寒意覆蓋。她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魂力依舊滯澀在四十九級的瓶頸,可方才阿昭轉身時,頸間那道被古龍爪尖劃開的傷疤,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發顫。
自阿昭負氣離開后,那扇門就再沒被推開過。侍女們每天把食盒放在門外,第二天去取時,飯菜總是原封不動。沒人敢去打擾,那扇門仿佛成了一道無形的界限,隔開了兩個世界——門內是冰藍色的偏執,門外是小心翼翼的沉默。
沒人發現風霜的不對勁。她的氣息越來越冷,靜室的墻壁上已凝結出半尺厚的冰層,有次侍女送飯時不小心碰到門板,指尖瞬間被凍得青紫,從此再沒人敢靠近三尺之內。
靜室中央,風霜的發絲已徹底化作冰藍,眼尾泛起淡淡的霜色。她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用魂力沖擊瓶頸,用極致寒意淬煉經脈,甚至不惜引動體內潛藏的火屬性魂力——
“咳……”一口帶著冰碴的血咳在蒲團上,瞬間凍結成暗紅色的冰晶。
識海里,熾神的聲音帶著無奈的嘆息:“小霜,別硬撐了。你體內的冰火能量早就失衡了,回極北去吧”古老的神祇虛影在她識海中浮動,眼眸里滿是擔憂,“只有那里的本源寒氣能幫你穩住你失衡的能量。阿昭現在有了新的魂技和魂骨,身邊又有重兵護衛,他……不需要你了。”
“他需要,那些人都在都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我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虎狼窩里”風霜猛地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里布滿血絲,“我答應過他,等他回來,我一定能突破。”
“你現在釋放的都只是魂力而已,根本不是體內的極致寒意!”熾神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天生冰火雙生體,能量失衡,你會被這寒意反噬的”
“我可以。”風霜打斷他,強行切斷了識海的連接。她抬手抹去唇邊的血跡,再次盤膝坐下,冰藍色的魂力如潮水般涌向四十九級的壁壘,哪怕每次沖擊都像被萬千冰針穿刺,也不肯停下。
她必須突破,必須留在他身邊。這個念頭像根冰棱,死死釘在她心頭。
而此時的皇城戍衛軍大營,正被低氣壓籠罩。
阿昭把自己關在帥帳三天,出來后就像換了個人。晨訓時,只因有個士兵的箭偏離靶心半寸,他就下令全體負重跑五十圈;沙盤推演時,副將說錯一個戰術術語,當場被他用魂技震碎了案幾。
“將軍這是怎么了?”趙虎偷偷問錢豹,看著校場上被阿昭用龍息掀飛的靶子,心有余悸。
錢豹縮了縮脖子,瞥了眼帥帳方向:“還能怎么?跟夫人置氣呢。昨天我去送公文,看見將軍對著枚發繩發呆,那發繩……看著像夫人的。”
校場上,阿昭正用寂滅雙生槍劈砍著巨石。光暗雙色的槍氣將巖石炸得粉碎,碎屑濺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耳邊是士兵們壓抑的喘息,眼前晃過的卻是靜室里那道冰藍色的背影——她連一句挽留都沒有,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予。
怒火像野草般瘋長,可燒到盡頭,剩下的卻是空落落的疼。他甚至開始后悔,那天為什么不多說一句軟話,為什么不等她回頭再走。
“將軍,太子殿下來了。”傳令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阿昭收槍轉身,龍翼在身后展開又收起,眼底的煩躁被他強行壓下:“知道了。”
靜室的窗欞上,冰刺又長長了一寸,像她伸出去又收回的手。又過了三日,伯爵府的寒意越來越重,連廚房的水缸都結了層薄冰。
管家揣著顆忐忑的心,第三次往軍營跑。校場上,阿昭正拎著個士兵的后領訓斥,那人不過是演練時慢了半拍,竟被他直接扔出了隊列。
“將軍!”管家沖破衛兵的阻攔,氣喘吁吁地撲到演武臺前,“您得回去看看!夫人她……”
阿昭皺眉回頭,眼底還帶著訓斥人的厲色:“她又怎么了?是不是突破了想通了,讓你來叫我回去認錯?”話雖硬氣,攥著槍桿的指節卻悄悄泛白。
“不是啊將軍!”管家急得直跺腳,“靜室里一點魂力波動都沒有!三天了!冰是越來越厚,”
“沒有魂力波動?”阿昭的心猛地一沉。風霜修煉時向來全神貫注,怎么會…
管家見他神色松動,連忙補了句:“將軍,您沒發現嗎?從你們第一天住進這府里,夫人就沒踏出過院門一步。”
阿昭愣住了。
“剛來時,夫人還會跟下人們說幾句話,問您什么時候回來,問廚房您愛吃什么,后來就越來越少了,每天只在您回來時才出靜室,再后來……就一句話都不說了啊!”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突然像潮水般涌進腦海,她從不說自己修煉的難處,從不說府里的冷清,連他負氣離開那天,她也只是站在原地,連句挽留都沒有。三個月了,上次突破瓶頸時,是他陪著回極北,這次她為什么沒說回極北。
阿昭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疼得他呼吸一滯。“一定是出事了,霜兒一定是發生了什么,而且她應付不了。一旦遇到她自己都無法承受的事,她絕對不會告訴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已轉身沖出隊列。“備馬!不,不用了!”他吼了句,雙翼猛地扇動,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伯爵府的方向疾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