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霜安靜地站在熾神身側(cè)，冰藍(lán)色的裙擺與他烈焰般的長袍形成鮮明對比，卻奇異地透著一種和諧。阿昭收斂心神，對著紅衣男子鄭重行禮：“見過前輩?！?/p>
話音剛落，眼前的紅衣男子突然身形一晃，瞬間便出現(xiàn)在他面前。阿昭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動作，只覺得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籠罩住自己，像是在探查什么。
熾神的金色眼眸微微瞇起，帶著審視，又帶著一絲驚訝：“你竟然受過混沌海的洗禮，還活下來了？”
“混沌海？”阿昭愣住，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那片無人知曉的迷霧山谷，他曾不慎墜入一片翻涌著黑白兩色的海域，那海水仿佛能吞噬神魂，他在里面掙扎了七天七夜，醒來時已躺在山谷外，只當(dāng)是場噩夢。
“看來你是記起來了?！睙肷袷栈厥?，語氣里帶著幾分玩味，“那片海存在于時空裂縫之中，沒人知道它何時會出現(xiàn)，也沒人知道它會出現(xiàn)在哪個位面。億萬年來，墜入其中的生靈不計其數(shù)，能活著出來的，你是第三個?！?/p>
他上下打量著阿昭，眼神愈發(fā)深邃：“也難怪你能同時擁有極致光明與極致黑暗兩種魂力，混沌海的洗禮，雖九死一生，卻也能淬煉出最純粹的本源之力。”
阿昭這才明白自己體內(nèi)雙生極致屬性的由來，心中震撼不已“原來昭明暗魔龍是這樣變異的”，連忙再次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哈哈哈，前輩？”熾神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冰晶宮殿里回蕩，帶著種古老神祇特有的豁達(dá)，“小霜，你沒告訴他該怎么稱呼我嗎？”
風(fēng)霜連忙上前一步，輕輕拉了拉阿昭的衣袖，低聲提醒：“阿昭，要叫熾神?！?/p>
阿昭立刻會意，再次躬身，語氣恭敬了許多：“熾神?！?/p>
“嗯。”熾神滿意地點點頭。
熾神在冰晶宮殿深處的玉座上坐下，周身的神圣氣息愈發(fā)濃烈，金色眼眸中仿佛有星火流轉(zhuǎn)。他看向阿昭，緩緩開口，聲音帶著穿越萬古的厚重：“你既已見過我，有些事便不必再瞞。我乃永恒神域九大創(chuàng)世神之一，熾覺天神王。”
阿昭瞳孔驟縮，渾身一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創(chuàng)世神？那是只存在于古老傳說中的存在，竟真的……
“千萬年前，為封印原始天魔，我神魂碎裂，墜入萬千位面?！睙肷竦恼Z氣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碎片在斗羅大陸漂流數(shù)百萬年，本已瀕臨消散，直到遇到小霜。”
他看向身側(cè)的風(fēng)霜，眼神柔和了幾分：“她的第一武魂焚天朱雀，與我同源，是純粹的火之極致。正是這股力量，將我殘存的神魂喚醒，才讓我得以依附在她的識海里。”
阿昭這才明白，為何風(fēng)霜的第一武魂會被封印。
“聽了她的遭遇，我便知她身負(fù)的仇恨有多沉重。”熾神繼續(xù)道，“焚天朱雀太過耀眼，一旦暴露，必然會引來殺身之禍，到時候她連復(fù)仇的機會都沒有。我封印她的第一武魂，是為了護她周全。”
“至于她的第二武魂帝霜冰神女……”熾神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那來自她的母親，是與生俱來的冰之極致。只是她母親的來歷，我便不知了?！?/p>
“我助她復(fù)仇，并非無償。”熾神看向阿昭，目光銳利了些，“待她報完大仇，修成一級神祇，便要以神位為引，助我重聚神魂，返回神域。這是我們當(dāng)初的約定?！?/p>
阿昭聽得心頭發(fā)沉，許久說不出話來。創(chuàng)世神、原始天魔、神域、神祇……這些詞匯像驚雷般在他腦海里炸響，讓他一時難以消化。原來風(fēng)霜背負(fù)的，遠(yuǎn)比他想象的更沉重。
熾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xù)道：“如今我神魂虛弱，連壓制她體內(nèi)的冰寒都做不到，更別提幫她化解危機。而且你要知道，一旦朱雀武魂解除封印，她的身份必然暴露，到時候不僅是仇人的追殺，恐怕整個斗羅大陸的勢力都會盯上她?！?/p>
他的目光落在阿昭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所以小霜必須回極北之地，你明白了嗎？”
極北之地是冰屬性魂師的圣地，那里的環(huán)境或許能暫時壓制她體內(nèi)的冰寒，更能避開外界的窺探。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阿昭沉默著，指尖微微顫抖。他終于徹底明白，風(fēng)霜的離開不是選擇，而是別無選擇。那些他以為可以一起扛的重?fù)?dān)，背后還牽扯著如此龐大的因果，龐大到讓他這個驃騎將軍的身份，顯得如此渺小，連一粒塵埃都不及。
阿昭望著冰晶宮殿外流淌的魂力星河，只覺得喉嚨發(fā)緊。原來風(fēng)霜瞞著他的，從來不是簡單的負(fù)擔(dān)，而是一道橫跨在兩人之間的天塹——創(chuàng)世神、原始天魔、神界因果……這些詞匯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熾神，眼神里帶著不解：“熾神，您封印小霜第一武魂時，難道沒想過冰火失衡的一天嗎？”以創(chuàng)世神的智慧，不可能預(yù)見不到這樣的隱患。
熾神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無奈：“怎么沒想過？”他抬手揮出一道火光，映出一枚通體冰藍(lán)、散發(fā)著寒氣的晶體虛影，“所以我早早就為她尋來了一滴萬載玄冰髓，本想讓她煉化后穩(wěn)固冰脈，中和火魂封印后的失衡。結(jié)果這小丫頭……嘖?！?/p>
他沒再說下去，可那語氣里的恨鐵不成鋼，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阿昭卻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驟縮。
萬載玄冰髓？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哪里有一滴，風(fēng)霜送給他的霜華。如今玄冰髓早已融入他的血脈，別說挖出來，恐怕連強行剝離，都會讓兩人同時遭受重創(chuàng)。
“從你們?nèi)敫谝惶炱?，我就勸她回極北。”熾神的聲音拉回阿昭的思緒，他瞥了眼垂著頭的風(fēng)霜，語氣帶著幾分冷意，“可她偏不肯，為了留在你身邊，硬生生中斷了與我的神魂聯(lián)系，……”說到這里，熾神斜睨著風(fēng)霜，眼神里帶著訓(xùn)斥。
阿昭下意識地往前一步，迎上熾神的目光，語氣堅定：“不怪她，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p>
熾神沒理會他的維護，“你們的復(fù)仇計劃，我本就參與了一半?！睙肷竦穆曇舫亮讼聛?，“偽太子急需你父親舊部的勢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變強，短期內(nèi)絕不會動你。你的路很明確：在軍營站穩(wěn)腳跟，聯(lián)合舊部，等待時機扳倒偽太子——這條路上，有人護著你，也有人需要你。”
“但小霜不同。繼續(xù)留在這里，她體內(nèi)的冰寒只會愈發(fā)失控?！?/p>
阿昭的心沉了下去，卻聽見熾神話鋒一轉(zhuǎn)“那里的冰脈本源與她的第二武魂同源，我可以借助冰原的力量，幫她重新梳理冰火沖突，找到暫時制衡的法子?！?/p>
他看向兩人，語氣帶著創(chuàng)世神的威嚴(yán)：“你們要做的，是各自變強。阿昭，你要盡快掌握混沌之力，在斗羅大陸站穩(wěn)腳跟；小霜則要在極北錘煉冰魂，等待解開朱雀封印的時機。”
熾神抬手，火光與冰霧在他掌心交織，竟奇異地融合成一道雙色光帶：“只要你們足夠強大，等她能解開封印那天，不僅不會被兩種極致力量撕裂，反而能真正掌控冰火雙生體的真諦——到那時，極致之冰與極致之火在她體內(nèi)流轉(zhuǎn)，既能焚盡萬物，亦能冰封寰宇?！?/p>
“可……”阿昭看向風(fēng)霜，不舍在眼底翻涌，“要等多久？”
“或許三年，或許五年，或許更久。”熾神的聲音平靜無波，“但你們別無選擇?！?/p>
阿昭的目光落在風(fēng)霜微微顫抖的指尖上，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忽然抬眼看向熾神：“如果小霜最終會成神，去往遙遠(yuǎn)的神域……那我呢？”
語氣里帶著一絲茫然，卻又異常清晰：“守著復(fù)仇后的塵埃？獨自留在這座將軍府里，等一個永遠(yuǎn)不可能回來的人？”
熾神看著他，金色的眼眸里沒有波瀾：“不然呢？”他故意加重了語氣，帶著嘲弄，“你就獨自留在斗羅大陸，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小霜獨自離開，去一個你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神域。然后抱憾終身，老死在這片土地上，連遠(yuǎn)遠(yuǎn)看她一眼的資格都沒有——這便是你要面對的可能?！?/p>
這是他給阿昭的第一個考驗。連面對分離的勇氣都沒有，又何談將來與小霜并肩？
阿昭的指尖猛地收緊。腦海里瞬間閃過風(fēng)霜趴在他懷里痛哭的模樣，“我離不開你了，沒有你的氣息，我撐不下去”，想起她的依賴和恐懼……那些畫面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心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熾神，眼底燃得熾烈的堅定：“我不會讓她一個人走?！甭曇舨淮螅瑓s擲地有聲，“她要去極北，我就在這里變強，等著她，她要去神域，我就拼盡全力跟上。斗羅大陸也好，永恒神域也罷，她在哪，我就在哪。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追尋她的路上”
熾神挑了挑眉，卻沒接話：“小霜有冰火雙生神級武魂，天賦本就不是你能比的，何況還有我用神力引路，成神只是時間問題。”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阿昭身上，“不過看在小霜這么喜歡你的份上，你若求我，或許我能給你指一條成神之路?！?/p>
這話像根針，刺在阿昭的自尊上。他想起風(fēng)霜六歲獨自闖蕩極北冰原，想起她獨自背負(fù)仇恨多年，那些他沒能參與的歲月里，她的脊梁從來沒彎過?！菢域湴恋娜?，絕不會希望自己的愛人靠乞求得來機會。
阿昭挺直脊背，迎上熾神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多謝熾神好意。”他微微頷首，“但我的路，想自己走。小霜能靠自己走到今天，我昭明承心也能。”
冰晶宮殿里靜了片刻，熾神看著阿昭眼底未散的堅定，忽然笑了。透著幾分真切的贊許：“好小子，不虧是小霜看上的人?！?/p>
兩道考驗，一道測他面對困境是否退縮，一道試他面對誘惑是否堅守本心，阿昭都穩(wěn)穩(wěn)接了下來。
熾神抬手一揮，一本通體漆黑、封面上流淌著暗金色紋路的古籍憑空出現(xiàn)在阿昭面前。書頁翻動間，能看到里面記載著晦澀的符文。
“這是《混沌法則》的殘卷?！睙肷竦穆曇艋謴?fù)了創(chuàng)世神的威嚴(yán)，“能領(lǐng)悟多少，能走出怎樣的路，全看你自己?！?/p>
阿昭鄭重地接過古籍，入手冰涼，卻仿佛有某種力量順著指尖涌入體內(nèi)。他低頭看著封面上的紋路，忽然抬頭，對著熾神深深一揖：“多謝熾神?！?/p>
沒有感激涕零，只有平靜的道謝。他知道，真正的考驗，從這一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