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識海抽離，阿昭下意識握緊了掌心的混沌法則秘籍，指尖觸到儲物戒指的冰涼，才猛地回過神，抬手將古籍收了進去。

他轉過身，正對上風霜抬起的眼，四目相對的剎那，空氣仿佛凝固了。前幾日那場隔閡還未完全消散，而即將到來的分離又像一層薄霧，悄無聲息地籠罩在兩人之間。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風霜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慌忙垂下，阿昭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一軟，所有的猶豫和不安都化作了心疼。他上前，沒等風霜反應，便將她打橫抱起，穩穩放在自己腿上坐好。胸腔貼著她的后背，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他輕輕蹭了蹭她微涼的臉頰：“霜兒，瘦了好多。”

這幾日的冷戰和擔憂，終究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風霜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側臉輕輕靠在他頸窩，抬手撫上他胸前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疤。猙獰的疤痕即使結了痂，也能想象出當時的兇險。

指尖的觸感粗糙，她的動作放得極輕，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當時……該有多疼。”

阿昭握住她撫在傷疤上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心跳。“不疼，”他搖搖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比起讓你一個人憋著心事，這點疼算什么。”

他頓了頓，語氣里滿是愧疚：“是我不好，不該跟你置氣的。你整天悶在府里，能說上話的人本就不多，我卻還跟你冷戰……從你回府到現在，你一天都沒出去過，是我疏忽了。”

他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眼底是坦誠的歉意：“霜兒，怪我吧。打我罵我都好，別再把話憋在心里了。”

風霜望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掩不住的疲憊，鼻尖一酸，用力搖了搖頭，淚水卻不爭氣地涌了上來：“我沒有怪過你。”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是我不該瞞著你。那些事太沉了，我不想讓你跟著操心……可我忘了，你是我的愛人。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你肯定不會放任我一個人扛著，更不會讓我……”

后面的話沒說完，就被阿昭用吻輕輕堵住了。等兩人氣息微亂地分開，阿昭才抵著她的額頭，終于問出了那個在心底盤桓了許久的問題：“霜兒，你……多久能回來？”

風霜的眼神黯淡下去：“我不知道。”

她抬起眼，望著阿昭寫滿失落的眸子，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厲害。“阿昭，我們……要分開了。”

一但風霜踏入極北，地域遼闊，根本找不到她，而阿昭，跟隨軍營，飄忽不定，這一別，怕是真要隔著萬水千山，隔著不知多少個春秋。

風霜忽然深吸一口氣，猛地從阿昭懷里掙出來，挺直脊背面對著他。

“阿昭，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她的聲音帶著哭過的沙啞，卻異常清晰。

阿昭剛要開口，就見風霜抬手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薄被——他赤裸著上半身，結實的肩臂線條在光線下泛著健康的麥色，胸前那道新傷尤為扎眼。

不等他反應，風霜竟伸手去扯自己的里衣。衣襟被拉開大半，露出白皙的左肩和鎖骨下方一片銀藍色的冰痕，那痕跡蜿蜒如枝，一直蔓延到心口，像是被極寒凍住的脈絡。

“霜兒！”阿昭猛地紅了臉，慌忙想抬手替她攏好衣衫，“我們……我們還太小了……”

“別動。”風霜按住他的手，眼神異常認真，“看著這里。”她指尖點了點自己心口的冰痕，“阿昭，凝聚你身體里的霜華，聚在心口。”

阿昭一怔。聽她吩咐，便凝神調動起那股熟悉的清涼氣息。片刻后，一朵瑩藍剔透的霜花在他心口緩緩凝結，散發著幽幽寒氣。

“催動它。”風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昭依言催動魂力，心口的霜花驟然亮起，寒氣順著血脈奔涌。就在這時，他看見風霜心口的冰痕忽然泛起幽幽藍光，那些蜿蜒的痕跡像是活了過來，竟與他心口霜花的光芒隱隱呼應，連跳動的頻率都漸漸同步。

“這……這是……”阿昭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話都說不連貫了。

風霜的臉頰泛起薄紅，不知是因為動用魂力，還是別的什么。“好了，你把霜華散開吧。”

阿昭依言散去心口的霜花，體內的清涼氣息重新流回四肢。而風霜卻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凝神凝聚魂力。下一秒，阿昭忽然感到心口一陣熟悉的清涼，緊接著，渾身竟泛起了淡淡的藍色光暈，那光芒與方才風霜心口冰痕的藍光如出一轍。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光暈，又抬頭看向風霜心口仍在微微發亮的冰痕，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涌上難以置信的狂喜。

“這是……我們的印記？”他聲音發顫，伸手想去碰她心口的冰痕，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生怕驚擾了這不可思議的聯結。

風霜看著他亮起來的眼睛，終于彎了彎唇角：“極北再大，軍營再遠，只要你我還活著，只要催動霜華，就能感知到彼此的方位。”

她抬手覆上他心口仍殘留著涼意的地方，輕聲道：“以后，無論在哪，都不會找不到了。”

阿昭的指尖還停留在心口，那里殘留著霜華散后的微涼。

“你從那個時候就……”他看向風霜，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風霜垂眸看著自己心口漸漸隱去的藍光，輕輕“嗯”了一聲。

阿昭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那時候為什么不告訴我？”

“那時候……沒想過我們會有分開的一天。”風霜的指尖劃過他胸口的疤痕。

阿昭握住她的手，忽然開口：“我送你去極北好不好？哪怕只送到冰原邊緣。”他想再多陪她走一段路，哪怕只是一程。

風霜卻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篤定：“不行。”她抬眸看他，“如果你送我去極北，我就再也不想走了。”

阿昭的心猛地一揪。他懂她的意思。若是真的送她到冰原邊界，看著她轉身走進漫天風雪里，他也不想回來了。

他苦笑一聲，抬手將她重新攬進懷里：“好，不送。”

兩人靜靜相擁了片刻，阿昭忽然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孩子氣的約定：“霜華亮起的時候，就代表我想你了。”

風霜在他懷里點了點頭，聲音悶悶的：“我也是。”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起來：“還有，阿昭。”

“嗯？”

“霜華的氣息與你血脈相連，若是它在你體內突然消失，或是變得黯淡無光，我一定會感應到。”她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代表你可能出事了。反之……”

她沒有說下去，但阿昭懂了。

若是他感知不到她心口冰痕的呼應，若是霜華在他體內失去了光澤或者消散，那便是她遇到了危險。

“不會的。”他低聲說，像是在承諾，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我們都會好好的。等我，等我足夠強了，就去極北找你。”

“好。”風霜在他懷里閉上眼，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千斤重的決心，“三年以后，極北的冰藤會開花，極北冰藤開花的時候，我會在當初的冰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