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抱著風霜。他必須盡快理清楚頭緒——她要走，但絕不能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否則偽太子一旦起疑，不僅她的行蹤會暴露，連他在京城的根基都可能動搖。

“你不能不聲不響地離開。”阿昭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決策者的冷靜，“必須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既能讓偽太子相信，又能為你爭取足夠的時間。”

風霜低頭，冰藍色的長發垂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偽太子心思縝密，眼線遍布京城，想瞞過他的眼睛，談何容易？她沉默著，指尖在阿昭的手背上輕輕畫著圈，腦海里飛速盤算著可行的法子。

屋子里安靜了片刻，只有地龍燃燒的噼啪聲和彼此平穩的呼吸。

忽然，風霜輕笑出聲，那笑聲像冰棱碰撞，清越又帶著點狡黠。她猛地扯開被子，露出心口處一道淺淺的冰藍色痕跡。

“阿昭，你看這個理由怎么樣？”她抬眸看向他，冰藍色的瞳孔里閃著狡黠的光，“我這幾天在伯爵府鬧出的動靜，寒氣四溢，府里下人人人皆知，太子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她指尖點了點心口的冰痕：“到時候就說，我體內的寒氣徹底壓制不住了，尋常地方根本無法緩解，只能去極北那種苦寒之地暫避。再加上……”

風霜話鋒一轉，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你二叔手握龍脊圣骨，那是唯一能中和我體內寒氣的神物，可他偏不肯拿出來救我。你就對外宣稱，等你奪回將軍府，拿到龍脊圣骨，立刻就去極北接我回來。”

這樣一來，既解釋了她離開的必要性，又把矛盾引向了手握大權的二叔，還能讓偽太子覺得阿昭有了明確的“軟肋”——一個需要龍脊圣骨才能救回的心上人，自然會更加急切地想要奪回將軍府，這恰恰符合偽太子“養蠱”的心思。

阿昭看著她心口的冰痕，又聽著這環環相扣的計劃，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被濃濃的心疼取代。他伸手，指尖輕輕撫過那道冰痕，聲音喑啞：“霜兒真聰明。”

他小心地放平風霜的身體，讓她躺得更舒服些，然后俯身，輕輕吻在她心口的冰痕上。那處的肌膚依舊帶著涼意，像一片未曾融化的雪，卻燙得他唇瓣發麻——這是她為他取霜華時留下的印記，是她愛他的證明，也是他心頭的刺。

“都聽你的。”阿昭的聲音貼著她的肌膚，帶著滾燙的溫度，“我會安排好一切，讓你走得順理成章。”

風霜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疼惜與堅定，心頭最后一絲陰霾也散去了。她抬手，輕輕按住他的后頸，將他的頭按得更近些，唇瓣擦過他的耳廓，帶著溫熱的氣息：“嗯。”

所有的隔閡與隱瞞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只剩下全然的信任與默契。

阿昭沒有再說話，只是低下頭，一寸一寸地吻著她的肌膚。冰釋前嫌的瞬間，連空氣都變得滾燙起來。

帳內的暖意漸漸濃稠起來，帶著彼此身上熟悉的氣息。這些日子的分離與猜忌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洶涌的思念，密密麻麻地纏上心頭。阿昭的懷抱很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中衣滲進來，燙得她肌膚微微發顫。

他的手無意識地在她背上摩挲著，指尖劃過脊椎凸起的弧度，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風霜的身子很輕，隔著衣料都能摸到肩胛骨清瘦的輪廓，阿昭喉結滾動了一下，指尖順著腰線往下滑，掠過平坦的小腹時，能感覺到她因緊張而微微繃緊的肌肉。

“唔……”風霜低吟一聲，下意識地往他懷里縮了縮。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擦過腰側時有些癢，卻又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道，讓她忍不住想再靠近些。

阿昭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鼻尖抵著她的發頂，聞著那股清冽的冰雪氣息，像飲了醇酒般心頭發熱。他的手順著后腰往下，指尖無意間勾到了中衣的系帶，布料松垮地散開一角，露出后腰一片細膩的肌膚。

指尖觸到那片冰涼時，他像是被燙到般頓了頓，隨即又不受控制地繼續往下。直到指腹擦過尾椎那處敏感的肌膚，風霜猛地一顫，像受驚的小獸般繃緊了身子，一聲細碎的嚶嚀從唇間溢出。

兩人同時僵住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驟然加速的心跳聲，擂鼓般撞在耳膜上。阿昭的指尖還停留在那處，溫熱的觸感與她肌膚的冰涼形成鮮明對比，燙得他指尖發麻。他猛地回過神，像觸電般抽回手，耳根瞬間紅透。

他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風霜，胸膛劇烈起伏著，眼底翻涌著壓抑的情愫，混雜著懊惱與慌亂。風霜也紅了臉，冰藍色的瞳孔里蒙上一層水汽，下意識地往被子里縮了縮，將散開的衣襟攏緊。

帳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方才涌動的旖旎忽然變得有些無措。

阿昭喉結滾了又滾，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三天……”他伸手，替她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發燙的耳垂，又像被燙到般收了回來，“三天后，我送你離開。”

風霜抬眸看他，眼底的慌亂漸漸褪去，只剩下濃濃的不舍。她輕輕“嗯”了一聲，伸手勾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這三天……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阿昭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軟得一塌糊涂。他重新俯下身，卻沒有再碰她，只是將額頭抵著她的，聲音放得極柔：“好，寸步不離。”

他小心翼翼地幫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心口那道冰痕上，方才那瞬間的失態仿佛還在指尖殘留。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情愫，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眉眼：“我會讓人去準備車馬，對外就宣稱你寒氣加重，需要靜養，誰也不見。”

“偽太子那邊，我會親自去說。”阿昭的聲音沉了沉，帶著算計的冷意，“就按你說的，把矛頭引到二叔身上，讓他以為我急著奪回將軍府是為了龍脊圣骨救你，這樣他才會放心讓你走。”

風霜看著他眼底的堅定，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阿昭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等我。”

窗外的陽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在被褥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將這短暫的相擁拉長了影子。三天的時間很短，短到不夠他們訴說所有的思念；可只要想到重逢的約定，這三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又都變得珍貴起來。

這三天，日子像被誰按了快進鍵，又像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浸著甜與澀。

第一天，阿昭換上一身素色錦袍，帶著兩個老仆，提著厚禮去了將軍府。他沒帶一兵一卒，姿態放得極低，在府門前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只求見二叔一面，為風霜借龍脊圣骨救命。

府門內傳來二叔冷硬的聲音，字字句句都帶著鄙夷：“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也配動我將軍府的鎮府之寶？阿昭，你真是被美色迷昏了頭！”

阿昭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額頭抵著地面，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與懇求：“二叔，霜兒是我的命！只要能救她，我愿意交出手里所有兵權，只求您借圣骨一用，哪怕只是暫借……”

這番話，一半是演給府里眼線看，一半是藏在心底的真意。直到被家丁“架”著扔出府門，他衣袍沾滿塵土，膝蓋磨出了血，臉上卻帶著“不死心”的倔強。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很快就傳遍了京城——誰都知道，新封的驃騎將軍為了那個渾身寒氣的心上人，連尊嚴都不要了。

第二天，阿昭揣著藥方去了東宮。偽太子正在庭院里擺弄新得的西域奇花，見他進來，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卻故意慢悠悠地澆著水：“哦？驃騎將軍不在府里陪著你的心上人，來我這兒做什么？”

阿昭將藥方呈上，姿態比昨日更顯卑微：“殿下，霜兒的寒氣越來越重，尋常藥材根本壓不住。聽聞東宮有‘暖魂丹’，能暫穩魂脈，求殿下賜藥，讓她能撐到極北……”

偽太子接過藥方，掃了一眼，忽然笑了：“暖魂丹是有價無市的珍品，你用什么換？”

“只要能救霜兒，阿昭愿為殿下赴湯蹈火。”阿昭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

偽太子滿意地頷首，揮手讓人取來丹藥：“我自然信你。不過你要記著，只有盡快奪回將軍府，拿到龍脊圣骨，才能讓她真正活命。”他將藥瓶塞進阿昭手里，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善意，“去吧，好好準備，別讓哥哥失望。”

阿昭接過藥瓶，深深一揖，轉身離去時，后背已被冷汗浸濕。這場戲，他演得心驚膽戰，卻也清楚——偽太子徹底信了，信他已被“救心上人”這件事牢牢捆住，再無退路。

而這兩天，伯爵府里也沒閑著。風霜“寒氣發作”的動靜一天比一天大，先是房梁結了冰，后來連院子里的井水都凍成了冰坨。下人們私下里傳得沸沸揚揚，都說這位姑娘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更坐實了她必須立刻去極北的傳言。

第三天午后，一道圣旨打破了平靜——陛下明日要親自巡查軍營，命驃騎將軍昭明承心即刻準備，隨駕護行。

消息傳到伯爵府時，阿昭正坐在床邊，為風霜梳理長發。冰藍色的發絲在他掌心流淌，像一捧易碎的月光。他握著梳子的手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梳理：“看來，我不能送你了。”

風霜的指尖微微收緊，卻很快松開，仰頭對他笑了笑，眼底卻藏著化不開的霧：“也好，陛下巡查軍營是大事，你去了才能更穩妥。”

話雖如此，兩人心里都清楚，這道圣旨來得太巧，或許是偽太子的安排，或許是天意，卻終究讓這場離別少了幾分拖泥帶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