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冰穴的三天,像是被極北的時光格外溫柔地包裹起來。
寒潭的水汽氤氳在空氣中,帶著常年不散的微涼,卻被兩人身上的暖意烘得格外柔和。阿昭沒有再提外面的紛擾,風霜也沒有說傳承的進度,他們只是像尋常情侶那樣,把十二年來錯過的時光,一點點往回補。
第一天,他們并排坐在那塊被焐熱的巖石上,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阿昭講北境軍營的趣事,說哪個副將總在練兵時摔下馬,說邊疆的孩子會把凍硬的饃饃塞給他;風霜則說極北的魂獸,說冰原上的極光會變成各種形狀,說雪靈姬偶爾會講些神的糗事。
說到好笑處,阿昭會低頭吻她的笑眼,風霜則會輕輕捶他一下,指尖帶著故作的力道,卻在觸到他后背的傷疤時,悄悄放輕。
第二天,阿昭在寒潭邊生了堆火——他用魂力隔絕了水汽,讓火苗在冰穴里跳動著溫暖的光。他不知從哪摸出幾塊干糧,烤得外焦里嫩,像極了十二年前在北境兒時的味道。
風霜咬了一口,燙得直呼氣,阿昭卻笑著湊過來,替她吹涼,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唇角,留下一陣滾燙的癢。她紅著臉別過頭,卻被他攬住腰,按在懷里,她還是那個在他懷里愛害羞的小姑娘。
夜里,他們就依偎在火堆旁。阿昭的龍翼展開,像一面巨大的屏障,將風霜裹在里面,隔絕了所有寒意。她枕著他的手臂,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像聽著世間最安穩(wěn)的鼓點。
第三天清晨,風霜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阿昭的懷里,而他正借著冰芯的光,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長發(fā)。他的動作笨拙,卻格外認真,指尖穿過發(fā)絲時,帶著珍視的溫柔。
“醒了?”他笑了笑,眼底有紅血絲,顯然沒睡好,“我想給你編個北境姑娘常梳的辮子。”
風霜沒動,任由他折騰。最后辮子歪歪扭扭,卻帶著他指尖的溫度,垂在肩頭,像一串無聲的承諾。
他們在寒潭里洗了把臉,水珠順著阿昭的下頜線滑落,滴在鎖骨上,帶著濕漉漉的性感。風霜看著他抬手抹去水珠的動作,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這個吻不同于前兩日的溫柔,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急切。阿昭反手將她按在冰墻上,吻得又深又沉,仿佛要將這三天的溫存,都揉進彼此的骨血里。
三天的時間很短,短到仿佛眨眼就過;又很長,長到足夠他們把那些蒙塵的愛,重新擦拭得锃亮。
離開冰穴的那天,阿昭牽著風霜的手,一步步走出洞口。極北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帶著融化冰雪的暖意。
風霜回頭望了眼藤蔓覆蓋的洞口,那里封存了他們最純粹的開始,也見證了他們失而復(fù)得的溫存。
阿昭握緊她的手:“走吧。”
“嗯。”
他們沒有展開翅膀,依舊像來時那樣,相互扶持著往前走。腳下的積雪發(fā)出咯吱的聲響,卻不再顯得孤單。
冰穴的三天,是他們給彼此的緩沖,是愛意的重新沉淀。那些溫存不是逃避,而是積蓄力量——為了接下來要走的路,為了要共同面對的傳承,為了要一起解開的過往。
阿昭能感覺到,風霜的魂力比來時更沉穩(wěn)了些,冰藍色的眼眸里,除了溫柔,還多了一絲堅定。而他自己,心口那片空落落的地方,早已被填滿,每一步都走得踏實而有力。
家在心里,愛在身邊,前路縱有風雪,又有何懼?
風霜和阿昭沒有立刻返回冰神神殿。極北的雪原上,他們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慢悠悠地往南走了一段路——不是為了去哪里,只是想多享受一會兒這份無人打擾的寧靜。
阿昭來找風霜前,早已將北境的兵權(quán)交接清楚。雪夜大帝握著兵符時,望著他決絕的背影,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這位置,朕給你留著。”他知道阿昭總有一天會回來,或許是為了邊疆的烽火,或許是為了別的什么,但那個叫雪清霜的女兒,再也不會踏入天斗皇宮了。
深夜的養(yǎng)心殿,燭火搖曳。雪夜大帝摩挲著一枚冰藍色的玉佩——那是雪清霜小時候戴過的,后來被他隨手丟在庫房,十二年后才被翻出來。他想起那個總穿著素色衣裙的小姑娘,在皇宮的六年里,他從未問過她冷不冷、餓不餓,甚至在她“死”后,都未曾為她落過一滴淚。如今午夜夢回,才想起她曾怯生生地遞過一朵花,說“父皇,這個很香”。一聲遲來的嘆息消散在夜色里,帶著無人聽見的悔恨。
七寶琉璃宗的重建工程如火如荼,寧風致站在宗門的白玉橋上,望著工匠們安裝新的琉璃瓦。阿昭離開前,沒有來見他,卻托人送來一封書信,里面詳細寫了唐三暗器的妙用,甚至畫了幾張簡易的圖紙。寧風致捏著信紙,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在宗門前哭著說“我會看好她”的少年,眼底泛起復(fù)雜的情緒。
天斗城的另一端,唐三正在調(diào)試新鑄成的“龍須針”。藍銀草纏繞著暗器架,紫極魔瞳里映著寒光。他幫雪夜大帝徹底解了毒后,得到了瀚海乾坤罩,還被封為藍昊王。大帝的用意他懂——武魂殿的陰影從未散去,皇室需要足夠的力量抗衡。唐門的暗器生意早已步入正軌,訂單堆滿了桌案,可他心里始終空著一塊,那里刻著“小舞”的名字。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撫摸著小舞的本體,眼底閃過堅定的光: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一定要復(fù)活她。
史萊克學院的操場上,大師站在他們面前,聲音沉穩(wěn):“海神島的歷練,是你們突破實力的關(guān)鍵。”眾人沉默著點頭,沒人提起那個總是站在隊伍邊緣、冰藍色眼眸里藏著故事的女孩。阿昭離開前回過學院,站在操場上說“我要去找小霜”時,語氣里的執(zhí)拗讓人心頭一緊。如今大家準備出發(fā),誰也不知道那對在極北的人,是否已經(jīng)重逢。
“小霜會回來嗎?”寧榮榮忽然輕聲問,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愧疚。
沒人回答。
“阿昭能找到她嗎?”馬紅俊撓了撓頭,語氣里滿是擔憂。
依舊沒有答案。
離別的風拂過操場,吹起大家的衣角。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望向北方,那里是極北的方向,是風雪的盡頭,是他們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伙伴,如今選擇的歸宿。
而奧蘭王國的王宮里,風凜川剛剛處理完最后一份奏折。窗外的月光灑在他玄色的王袍上,雪白的頭發(fā)也被王冠束起,披撒著月光。映出他眼底的冷冽。三天前,他率軍擊潰了襲擾邊境的游牧部落,用鐵血手段鎮(zhèn)住了蠢蠢欲動的勢力,像他爺爺當年那樣,恩威并施。他追封了早逝的父母,將他們的牌位請入宗祠,從此不再是孤家寡人。
他知道,妹妹在極北很好,有阿昭陪著,或許比在奧蘭更自由。他也知道,她若想回來,第一個見的人一定是他。
風凜川端起茶杯,望著北方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大陸的風云正在悄然匯聚,武魂殿的陰影蠢蠢欲動,各方勢力都在積蓄力量。有人在為復(fù)活愛人而努力,有人在為宗門重建而奔波,有人在為守護國家而征戰(zhàn),有人在為未知的歷練而啟程。
而極北的雪原上,風霜和阿昭正坐在一塊冰巖上,看著極光在夜空里流轉(zhuǎn)。
“他們會沒事的。”風霜靠在阿昭肩上,聲音輕得像夢囈。
阿昭握緊她的手,望著極光深處:“我們也會。”
今夜的極北沒有風雪,只有極光與星光交織,照亮了他們相擁的身影,也照亮了大陸上那些各自前行的路。
未來尚未可知,但每個人都在朝著自己的方向,堅定地走著。
或許重逢,或許別離,或許圓滿,或許遺憾——這便是江湖,是人生,是他們在斗羅大陸上,未完待續(x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