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神神殿的傳承臺上,冰藍色的魂力如潮汐般在風霜周身起伏。她盤膝靜坐了七日,七道魂環在身側緩緩流轉,第七道墨藍金魂環尤為耀眼——距離八十級,只差最后一步。
阿昭守在臺下,看著她眉心滲出的細密汗珠,指尖始終凝聚著一絲暖意,隨時準備為她護法。這七日,他親眼見證了她的蛻變:冰藍色的魂力里多了幾分神性的澄澈,連呼吸都與永凍之海的潮汐相呼應。
“嗡——”
一聲輕響陡然炸開,風霜周身的魂力猛地暴漲,魂環劇烈旋轉,她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眼眸里神光流轉,聲音帶著突破后的清亮:“我八十級了。”
阿昭心頭一震,看著她起身時衣袂翻飛的模樣,她真的做到了。
風霜走到神殿中央,轉身望向識海的方向,聲音清晰而堅定:“雪靈姬前輩,可以開啟傳承考核了嗎?”
識海里的雪靈姬輕笑一聲,透明的身影漸漸融入神殿的冰壁。下一秒,整個神殿忽然亮起冰藍色的光芒,一道巨大的虛影在傳承臺后方緩緩浮現——那是冰神的神像,手持萬古冰神槍,眸光悲憫地俯瞰著眾生。
雪靈姬的聲音在神殿里回蕩,帶著神性的威嚴,“以極北之主、冰神傳承者之名,開啟冰神九考””
風霜深吸一口氣,釋放出全部魂力。七道魂環沖天而起,額頭那枚沉寂已久的冰棱花印記重新亮起,與神殿盡頭冰神雕像眉心的印記遙遙相對。雕像眼中忽然流淌出冰藍色的光,順著地面的紋路蔓延至她腳下,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轟!”
永凍之海的冰面猛地震顫,一道直徑百丈的冰藍色光柱從神殿頂端沖天而起,穿透極北的云層,在天幕上炸開璀璨的光紋。
嗡!
又有八道光柱從永凍之海的不同方向升起,圍繞著神殿的主光柱,形成九星連珠之勢。——極北之地的所有魂獸都匍匐在地,對著光柱的方向發出敬畏的低吼——那是神祇考核開啟的征兆。
神殿內,風霜懸浮在光柱中央,冰神九考的第一道考核內容化作金色文字,烙印在她的識海:【風霜·冰神九考第一考:極北試煉。極北之南——極北之北,途中需歷三關,封印所有魂技,時限六個月。】
她正欲凝神接受,卻猛地聽見身旁傳來異動。
阿昭原本站在臺下,身體卻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淡紫色的混沌氣從他體內溢出,與空中的冰藍色光柱交織,竟也引動了一道屬于他的光柱。這道光柱比風霜的主光柱稍弱,卻帶著一種更古老、更晦澀的氣息,纏繞著黑白兩色的氣流。
“阿昭!”風霜驚呼,想伸手拉他,卻被考核的神力隔絕。
阿昭的身體在半空中旋轉,藍光越來越盛,竟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獨立的光柱。無數金色文字從冰神神像中飛出,涌入他的識海,帶著與風霜相似卻又不同的威壓。
雪靈姬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訝異:“竟是頂級八考……”
阿昭懸在半空,這并非冰神體系的考核,反而與他體內那股神秘的混沌之力息息相關。識海里,金色的文字清晰浮現:【頂級八考第一考:混沌伴行。隨風霜同赴極北之北,封印所有魂技,待其每通一關,需吸收沿途混沌氣以淬煉混沌本源,時限六個月。】
“這……”阿昭想說什么,卻被光柱的力量托起,與風霜并肩懸在神殿中央。兩道光柱相互纏繞,冰藍色與淡藍色交織,像極了他們糾纏十二年的命運。
阿昭心頭一暖,所有的不安都煙消云散。他望著她眼底的光,忽然覺得頂級八考也好,只要身邊是她,再難的路又有何懼?
冰神九考與頂級八考,在這一刻同時開啟。
阿昭懸在半空,看著風霜周身流轉的神輝,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
剛才看著她突破八十級時,他心里滿是驕傲,他甚至想,等她完成考核,他便做她最堅實的后盾,守著極北,守著她,什么將軍府,什么皇城權斗,都比不上她指尖的一縷冰魂。
可當冰藍色的光柱將她托向神殿中央,當“冰神九考”的金色文字在她識海亮起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差感突然涌上心頭。
她已經踏上成神之路了。而他,剛剛踏入七十二級魂圣的門檻。
不是自卑,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執拗。他想起六年前說過“要永遠護著你”,想起重逢時承諾“再也不讓你獨自承受”,可若她真的成了高高在上的冰神,他又憑什么站在她身邊?憑那點血肉霜華的牽絆?憑幾句蒼白的“我陪著你”?
阿昭望著風霜眉心那枚與冰神神像呼應的印記,眼底忽然燃起一簇火焰。
頂級八考又如何?伴神同行又如何?他要的不是“陪伴”,是“并肩”。他們從來不是誰依附誰,是彼此的刀與盾,是共踏風雪的同路人。
“霜兒……”阿昭低聲呢喃,聲音被光柱的嗡鳴吞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體內的魂力忽然劇烈翻涌,七十二級的瓶頸竟隱隱有了松動的跡象。昭明暗魔龍在識海咆哮,與心口的血肉霜華產生奇妙的共鳴——那是冰與火的碰撞,是神性與獸性的交融,卻在這一刻達成了驚人的和諧。
雪靈姬看向熾神:“他這是……”
熾神瞇起眼,指尖的火焰驟然暴漲:“這小子,野心不小。”
他看得懂阿昭眼底的火焰——那不是對神祇的覬覦,是對“平等”的執念。這孩子,是想憑著自己的力量,硬生生走出一條與神祇并肩的路。
神殿中央,風霜似乎察覺到他的異動,冰藍色的眼眸轉向他,帶著一絲擔憂。阿昭迎上她的目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沒有絲毫陰霾,只有燃盡一切的熾熱。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閉上眼,將所有心神沉入修煉。頂級八考的第一考內容還在識海閃爍,可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更宏大的目標。
冰神九考又如何?神位傳承又如何?她走她的成神路,他便闖他的百級關。武魂殿要卷土重來?天斗皇室的暗流?那些尚未了結的恩怨?
都來吧。
他要在極北的冰原上淬煉魂環,要在永凍之海的深淵里突破瓶頸,要讓昭明暗魔龍的咆哮響徹斗羅大陸,他要憑著自己的劍,自己的魂,走出一條無人走過的路。
沒有神祇傳承又怎樣?那他就自己走一條自己的神路。阿昭猛地睜開眼,金色的眸光與風霜的冰藍色視線在空中相撞。
風霜一怔,隨即看懂了他眼底的火焰。那不是嫉妒,不是焦慮,是與她當年說“我會變強”時如出一轍的堅定,甚至更烈,更狂,更一往無前。
但此刻,比神祇考核更耀眼的,是兩顆緊緊相依,卻又同樣驕傲的靈魂。
一條是冰神傳承的康莊大道,一條是自創神位的荊棘險途。看似殊途,終點卻注定是同一個地方——
在那極北的風雪盡頭,在那斗羅大陸的巔峰之上,他們終將再次并肩。這一次,是神與……未來的神。
熾神望著半空中被藍光包裹的阿昭,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識海里,雪靈姬飄到他身邊,透明的指尖點了點阿昭的方向:“他體內的力量……很特別。”
“何止特別。”熾神嗤笑一聲,指尖燃著一簇跳動的火焰,“從古至今,能在混沌海的洗禮下活下來的,他是第三個,而且這個位面,只有他一個。混沌海是游蕩在時空裂縫里的禁忌之地”
熾神的目光沉了沉,“千萬年來,混沌海的出現從來沒有規律,連我都摸不準它的蹤跡。一旦靠近,神魂稍有不穩就會被撕碎,連神祇都要退避三舍。”
可阿昭不一樣。
熾神想起第一次在識海里見到這小子時,他心口的霜華旁,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灰光——那是混沌之力的印記。
“難怪……”雪靈姬恍然,“頂級八考的考核標準,連神祇后裔都未必能達到,他能觸發,竟是因為這絲混沌之力?”
“不然你以為憑什么,冰神傳承為他破例?”熾神挑眉,“混沌之力是萬物之源,冰神的力量源于極北,卻也脫不開混沌的根基。這小子身上的混沌之力,與冰神的神力本就同源,自然能被考核光柱牽引。”
“你早就知道?”雪靈姬看向他。
“猜到幾分。”熾神望著阿昭在藍光里愈發沉穩的側臉,眼底難得露出一絲鄭重,“混沌海的洗禮,是劫也是緣。撐過去的,要么神魂俱滅,要么……就能觸摸到創世的法則。”
那片游蕩的混沌,是寰宇界內界外的禁忌。可偏偏,阿昭不僅活了下來,還在體內留下了一絲混沌之力的種子。
“這小子要是能守住本心,堅定道心……”熾神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對未來的預判,“遲早會成為這大陸上從未有過的新神祇——混沌之神。”
熾神火紅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期待,“冰神掌秩序,混沌主演化,倒也算天作之合。沒關系,小霜以后還會繼承我的神位,不比他差”熾神眼里閃爍著驕傲的光芒。
神殿中央,阿昭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已被悄然注定。他只覺得體內的藍光越來越盛,那本被他束之高閣的混沌法則殘卷忽然在識海展開,無數晦澀的文字順著血脈流淌,與昭明暗魔龍產生奇妙的共鳴。
同樣是徒步穿越極北,同樣要封印魂技,卻又各有側重。風霜的考核充滿艱險,需親自闖關破障;阿昭的考核則與她綁定,看似難度較低,卻要在混沌氣的侵蝕中守住心神,更要時刻關注她的安危。
“即刻開始。”
指令落下的瞬間,兩道光柱猛地收縮,將兩人包裹其中。光影交錯間,他們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神殿中。
下一秒,風霜和阿昭雙雙出現在一片荒蕪的雪原上。腳下是剛沒過腳踝的積雪,南方的風帶著一絲暖意,遠處能看到稀疏的冰原植被——這里是極北之南,他們考核的起點。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隨即化作默契的堅定。
風霜抬手,嘗試召喚魂環,卻發現魂力被牢牢鎖在體內,連最基礎的冰霧都無法凝聚。阿昭也試了試,龍翼和混沌氣都沉寂在丹田,與尋常人無異。
“六個月,從南到北。”阿昭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意,“沒有魂技,我們只能靠自己走。”
風霜點頭,目光望向北方。極北之北是傳說中的冰封禁地,連極北的魂獸都不敢靠近,三關的具體內容更是一無所知。但她看著身邊的人,看著他眼中從未動搖的信任,忽然覺得,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兩人并肩,便無所畏懼。
“走吧。”她輕聲說。
“嗯。”
沒有多余的話語,兩人轉身,朝著極北之北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遠處的風卷著雪粒撲面而來,像在為這場艱險的試煉吹響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