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毀滅……”占據阿昭身體的“心魔”低笑著，指尖的毀滅之氣愈發濃郁，漆黑如墨的氣流順著石臺蔓延，所過之處，連冰原法則之核散發出的瑩白光芒都被染上了一層灰翳，

“他越是壓制，我越是強大。”

他抬手按向法則之核，似乎想借這枚核心的力量撕裂更深層的深淵，讓毀滅之氣席卷整個極北冰原：“只要打開這道口子，混沌的毀滅之力就能淹沒一切……到時候，誰還能擋得住我？”

被黑色繩索捆縛的風霜渾身劇顫，毀滅之氣正順著經脈瘋狂侵蝕她的神魂，連冰神神息都快要凝固。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識海深處突然亮起一道溫暖的金光。

“師傅？”風霜愣住了。

金光中，一道模糊的虛影緩緩凝聚，正是自混沌中誕生的熾神。他周身縈繞著柔和卻不容侵犯的創生之力，與毀滅之氣形成鮮明的對比，只是虛影的輪廓極淡，顯然神魂依舊虛弱。

“徒兒，撐住。”熾神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清晰，“這混沌氣的束縛，我幫你解開。”

熾神抬手一揮，金光如流水般涌入風霜四肢。那些纏繞著她的黑色繩索（毀滅之氣所化）像是遇到了克星，被創生之力中和，發出“滋滋”的灼燒聲，迅速消融。風霜只覺渾身一輕，被壓制的魂力瞬間復蘇，冰藍色的神息重新在掌心凝聚。

“師傅，這到底是……”風霜急切地問道。

“那不是心魔。”熾神的虛影晃了晃，顯然動用力量讓他消耗極大，“是阿昭的另一面。混沌本就有創生與毀滅兩面，他天生掌控創生，卻一直抗拒毀滅，才讓這股力量以‘邪祟’的形態顯現。告訴他，不要壓制，要接受……”

虛影說到這里，已淡得幾乎要看不見，最終化作一道金光，徹底融入風霜的識海。

“接受……”風霜喃喃重復著這兩個字，猛地抬頭看向“阿昭”。此時他已將半只手掌按在了法則之核上，深淵底部的地面開始劇烈震動，一道道裂縫蔓延開來，更濃郁的毀滅之氣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阿昭！”風霜不顧一切地催動起體內的“霜華”

與此同時，阿昭的識海幻境中。

將軍府的紅綢早已褪色成灰敗的黑，“風霜”的身影扭曲成猙獰的黑影，正不斷逼問他：“為什么不接受我？毀滅才是混沌的終極力量！”

阿昭被無數黑色鎖鏈捆在祭壇中央，渾身是傷，卻依舊死死咬著牙：“我不會讓你控制我……”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了幻境的壁壘，帶著冰藍色的暖意，清晰地響在他耳邊——

“阿昭，不要壓制。他就是你，你要接受自己的另一面。”

是風霜的聲音！

阿昭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霜兒？！”

這一聲呼喚仿佛一道驚雷，識海幻境瞬間震顫。那些黑色鎖鏈開始出現裂痕，黑影的嘶吼聲也變得尖銳起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醒過來？！”

現實中，“阿昭”的動作猛地一頓，臉上的邪笑僵住，眼神開始劇烈掙扎——一半是漆黑的毀滅，一半是清明的琥珀色。他痛苦地抱住頭，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按在法則之核上的手掌時收時放。

“呃……”他發出壓抑的痛哼，毀滅之氣與創生之力在體內瘋狂沖撞，幾乎要將這具身體撕裂。

“阿昭！”風霜趁機沖上前，冰神神息化作一道屏障，暫時擋住了蔓延的裂縫，“那是你的力量！接受它，掌控它！”

“接受……”“阿昭”的嘴角扯出一個痛苦的笑容，琥珀色的瞳孔與黑色瞳孔交織變幻，“它要毀滅一切……霜兒，我控制不住……”

他猛地看向風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掙扎著抬起手，將凝聚了毀滅之力的手掌對準自己的胸口：“殺了我！不能讓他擴大深淵……不能讓他傷害你……”

“不！”風霜厲聲拒絕，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你說過要陪我完成神考，要一起看歸墟海的新生！我不準你死！”

她猛地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將那只帶著毀滅之力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感受它！”風霜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感受我！感受我們的羈絆！這力量是你的一部分，不是敵人！”

毀滅之氣觸碰到冰紋裂痕的瞬間，突然劇烈波動起來。阿昭的識海中，那道冰藍色的絲線，突然炸開，化作漫天光點，將黑影與他的神魂包裹在一起。

“啊——！”阿昭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現實中的身體劇烈顫抖。

深淵入口的裂縫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黑色的毀滅之氣如噴泉般涌溢，帶著能吞噬一切的威勢。阿昭的身體仍在創生與毀滅的撕扯中劇烈顫抖，暗金色的瞳孔時明時暗，顯然還未完全掌控那股剛融合的混沌之力。

“呃……”他死死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觸碰到地面的瞬間就被毀滅之氣吞噬殆盡。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失控，那股想要撕碎一切的沖動幾乎要沖破理智，而裂縫的擴大正是這股失控力量的外顯。

風霜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臉，看著那道不斷蔓延、仿佛要將整個極北冰原都拖入深淵的裂縫，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熾神說要接受，可阿昭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在毀滅之力徹底爆發前完成掌控。再這樣下去，不僅他會被力量吞噬，整個極北都會淪為混沌的廢墟。

阿昭痛苦的聲音再次響起“殺了我”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冰原上的閃電，驟然劃過她的腦海。

她知道，混沌之力源于阿昭的神魂，一旦他身死，失去宿主的混沌氣便會化作虛無，重新散入天地，再也無法凝聚成威脅——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霜兒……別過來……”阿昭察覺到她靠近，艱難地抬起頭，暗金色的眸子里滿是掙扎，“快……離開這里……”

混沌氣在阿昭掌心瘋狂翻涌，暗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他的身體早已被心魔啃噬得千瘡百孔，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囂著撕裂，可最痛的還是心口——那里裝著風霜，裝著他拼盡全力也想護著的人。

“霜兒……對不起……”他的聲音碎在齒間，帶著血沫的腥甜，金瞳里滾下兩行滾燙的淚“忘了我……”

掌心的混沌氣驟然暴漲，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砸向自己的心口！

“阿昭——！”

風霜突然撲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埋進他染血的衣襟。

暗金色的混沌氣擦著她的發梢掠過，轟在身后的巖壁上，炸開漫天碎石。而他們腳下的地面，正隨著阿昭失控的力量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在腳下展開，冷風裹挾著絕望的氣息，瞬間將兩人吞噬。

失重感傳來的剎那，風霜的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平靜得像一潭不起波瀾的冰湖：

“如果我們不能活著出去，死也要死在一起。”

“不——！！”阿昭的痛苦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他瘋了一樣想推開她，可風霜抱得那么緊。深淵的冷風刮得他臉頰生疼，混沌氣在體內橫沖直撞，可都比不上心口那剜心剔骨的痛。

“霜兒！你能活下去的！”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眼淚混著血從眼角滑落，“你有神息，你能活下去！活下去啊——！”

他寧愿自己魂飛魄散，也想看著她在極北雪原曬著太陽，看著她偶爾笨拙地做飯，看著她冰藍色的發絲在風里飄……哪怕那些畫面里沒有他。

風霜卻只是把臉埋得更深，冰冷的指尖死死攥著他的衣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

“阿昭，我們永不分離。即使身死魂散，霜華也會指引我們相遇。”

“不……不要……”阿昭抽泣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他想掙扎，想把她拋回地面，可手臂抬起又落下，最終卻只能更緊地抱住她。

他怎么舍得？

他怎么能讓她一個人活著？那些沒有他的歲月，她該有多孤獨？

原來他最痛的，從來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讓她獨自承受往后的漫長時光。

“霜兒……”他的聲音哽咽著，混沌氣在體內漸漸平息，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絕望和不舍，“我們……永不分離……”

墜落還在繼續，黑色的深淵仿佛沒有盡頭。阿昭緊緊抱著風霜，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口，用身體替她擋住呼嘯的冷風。

“對不起……霜兒……對不起……”他一遍遍地呢喃著，淚水浸濕了她的發頂。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

他一定早點找到她，一定好好護著她，再也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現在，只能這樣了。

那就一起吧。

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

深淵的黑暗徹底將他們吞沒，只余下阿昭最后一聲帶著血淚的嘆息，消散在無邊的虛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