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議事廳的水鏡還未熄滅,畫面停留在風霜被混沌氣束縛的那一幕——黑色的毀滅之氣如鎖鏈般纏繞著她,冰神神息在體內劇烈掙扎,眼看就要被徹底吞噬。就在這時,一道金光突然從她識海迸發,瞬間擊潰了混沌氣的束縛,那股創生之力純粹得驚人,卻帶著一種讓眾神都感到陌生的威壓。
“這股力量……”海神皺眉,指尖劃過水鏡,“不是阿昭的混沌之力,也不是風霜的冰神神息?!?/p>
水鏡中的金光一閃而逝,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虛影。那身影極其淡薄,周身的神力波動甚至不到三級神的水準,可眾神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窺探。
“從哪冒出來的?”邪惡之神忍不住嘀咕,他離深淵最近,卻對這股力量毫無察覺,“比我們神界的創生之力更純粹,難道是……更高階的神界?”
這個猜測讓議事廳安靜了一瞬。眾神都知道“永恒神域”的存在,那是創世神居住的地方,凌駕于所有神界之上,卻從未有人真正抵達過。他們甚至不知道永恒神域有哪些神祇,只隱約聽說過創世神的名號,卻連具體是誰都不清楚。
“至高神之上……”冰神低聲自語,冰藍色的眸子里滿是凝重。她能感覺到那股金光中蘊含的法則之力,比她掌控的冰原法則更古老、更本源,“難道是永恒神域的存在?”
“不可能?!毙蘖_神搖頭,玄黑色的神力在掌心凝聚又散開,“永恒神域的神祇不會輕易干涉下界,更何況是這種級別的小事。而且……”他看向水鏡中那道虛影,“他的神力太弱了,弱到不像永恒神域的神。”
眾神再次陷入沉思。水鏡反復回放著那一幕:金光迸發,混沌氣潰散,虛影一閃而逝。
“會不會和阿昭有關?”生命女神忽然開口,“你們看,阿昭的創生之力雖然溫和,卻帶著一絲混沌特有的駁雜,而那道金光……純粹得像從未沾染過塵埃?!?/p>
她頓了頓,繼續道:“最開始,阿昭就是用創生之力救了風霜?;蛟S……是他在危急關頭,意外連接到了某種更本源的創生之力?畢竟混沌之力的奧秘,我們還沒完全參透?!?/p>
這個解釋似乎更合理。眾神看著水鏡中阿昭的混沌之力圖譜——黑白交織的氣流中,創生之力確實占據著主導,或許在風霜遇險時,他的創生之力被極致激發,意外催生了更強大的力量。
“應該是這樣。”修羅神頷首,認可了這個說法,“混沌之力本就源自創世法則,能催生出更純粹的創生之力也不奇怪。”
“不管是誰,這股力量幫了他們。”冰神收回目光,水鏡中的畫面已經切換到歸墟海岸的小木屋,“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們沉淀,混沌之力剛融合,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修羅神點頭:“把這事記下來,以后再查。先按原計劃,讓他們修養穩固?!?/p>
眾神散去后,議事廳的水鏡漸漸熄滅。那道模糊的金光虛影,終究成了一個未解的謎團。或許是永恒神域的窺探,或許是混沌之力的異變,又或許……是某位隕落的創世神,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對年輕人。
阿昭盤膝坐在床邊,混沌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卻總在即將圓滿時被一股莫名的躁動打斷。腦海里反復回放著深淵中的畫面——風霜泛著死灰的臉,垂落的手,還有那句輕臨死前的執念“阿昭,我想嫁給你”。
“如果我們不能活著出去,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們永不分離,即使身死魂散,霜華也會指引我們相遇……”
他曾以為自己做到了“死也要死在一起”,卻在觸到她冰冷身體的那一刻,嘗到了比死亡更刺骨的恐懼。
“唔……”阿昭猛地睜開眼,暗金色的瞳孔里還殘留著驚悸,冷汗已經浸濕了后背的衣衫。他轉頭看向床上,風霜正閉目修煉,眉頭微蹙,似乎在沖擊魂力瓶頸,呼吸均勻而綿長,是活生生的、溫暖的。
阿昭的喉結動了動,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臉頰,指尖在離她一寸的地方停住,又輕輕收了回來。怕吵醒她。
他起身下床,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歸墟海的夜風格外涼,帶著咸濕的氣息,吹得他打了個寒顫。阿昭靠在木屋的門框上,望著漆黑的海面,胸口像堵著一團浸了水的棉絮,悶得發疼。
“我保護你……”他低聲呢喃,聲音被海風撕得粉碎。
這句話他說了無數次。從第一次相遇開始,從她為他擋下致命一擊開始,從他們的霜華羈絆相連開始……可最后,還是讓她走到了瀕死的邊緣。若不是熾神,若不是那荒唐卻僥幸的血肉相融,他此刻大概早已隨她而去,或者……成了被混沌吞噬的瘋子。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混沌之力正在緩緩搏動,創生與毀滅交織的力量足以撕裂天地,可他卻護不住她一絲一毫的疼痛。如今他的魂力已達八十四級,混沌之力收放自如,可越是強大,越怕失去。
還有四年,四年后。
千道流的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頭。那位絕世斗羅,在天斗宮變時威脅風霜,以風霜的天賦,他不可能放任成長。
混沌之力是他唯一的籌碼。阿昭望著海面翻涌的浪花,暗金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狠厲。他必須變得更強,強到能將所有威脅碾碎,強到……再也不會讓深淵的那一幕重演。
“阿昭,怎么了?”
身后傳來風霜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阿昭猛地回頭,看見她披著外衣站在門口,冰藍色的眸子里滿是擔憂。
阿昭低下頭,沉默著搖了搖頭。他沒法告訴她,自己又在害怕失去她,像個懦夫一樣,被回憶反復凌遲。
風霜走過來,站在他身邊,沒有再追問。海風吹起她的發絲,拂過他的手臂,帶著熟悉的、清冽的氣息。她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看著他眼底未散的陰翳,忽然輕輕笑了。
“明天給我做糖醋魚吧?!彼f,聲音軟軟的,像撒嬌,“歸墟海的銀鱗魚最適合做糖醋魚了,而且……我只喜歡你做的。”
阿昭的動作一僵,轉頭看向她。風霜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嘴角揚著淺淺的笑意,沒有擔憂,沒有追問,只有一句帶著煙火氣的、尋常的話。
就像無數個清晨,她賴在被窩里,喊他去烤魚;就像他為她吸收魂骨后,她遞過來的那碗溫水;就像此刻,她站在風里,用最平淡的語氣,告訴他“我在這里”。
阿昭的心忽然就靜了。那些翻涌的恐懼、不甘、自責,像是被這一句話撫平了棱角,慢慢沉淀下來。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指尖帶著混沌之力的暖意。
“好。”他低聲應道,聲音有些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安穩,“明天就給你做?!?/p>
風霜笑著踮起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像啄米的小鳥:“那我去睡了,你也早點進來,夜里涼。”
“嗯?!?/p>
看著她轉身回屋的背影,阿昭深吸一口氣,再次望向海面。夜色依舊深沉,可他心里的那塊冰,卻被那句“我只喜歡你做的”捂得快要化了。
他還有時間。還有四年。
他會變得更強,會守著她,會給她做無數次糖醋魚。
絕不會再讓那一幕重演。
阿昭握緊拳頭,轉身回了木屋。門關上的瞬間,隔絕了海風的涼意,只留下滿室屬于他們的、安穩的暖意。
冰神神殿,光芒中緩緩浮現出一道虛影,銀白長發垂落腰際,冰藍色長袍上繡著六角雪花,正是雪靈姬的模樣,卻比真正的雪靈姬少了幾分生氣,更像一道凝固的光影。
“是雪靈姬前輩?”風霜冰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疑惑。
虛影微微頷首,聲音無情緒起伏:“尊敬的繼承人,冰神神諭,速往極北冰原‘萬載冰窟’,取‘冰龍神魄晶’。此晶可助你重聚神息,亦是冰龍神血脈覺醒的關鍵?!?/p>
話音未落,虛影指尖彈出一道藍光,化作一張冰晶地圖落在風霜掌心。地圖上標注著萬載冰窟的位置,周圍用古老的冰紋標注著重重禁制,看得人頭皮發麻。
“萬載冰窟?”阿昭接過地圖細看,眉頭瞬間擰緊,“那里不是早就被冰原法則封鎖了嗎?傳說里面鎮壓著冰龍神的殘念,連封號斗羅都不敢靠近?!?/p>
虛影沒有回答,只是重復道:“冰神諭令,即刻啟程?!?/p>
風霜捏著那張冰寒刺骨的地圖:“冰龍神魄晶……玄淵前輩的血脈……”玄淵獻祭時,她確實感覺到一股磅礴的龍力融入體內,只是一直未能完全覺醒,原來癥結在這里。
“我跟你一起去?!卑⒄褜⒌貓D折好塞進她的儲物袋,暗金色的瞳孔里滿是堅定,“萬載冰窟兇險,你一個人不行。”
風霜“我們一起”
越靠近極北冰原,氣溫便越低。當來到冰原邊界時,連空氣都開始凝結成冰碴,
“前面就是萬載冰窟了?!憋L霜指著遠處一座被冰川包裹的山谷,谷口縈繞著灰黑色的霧氣,連陽光都穿不透,“地圖上說,入口有‘鎖魂法陣’,進去后魂力會被暫時封印?!?/p>
阿昭握緊她的手:“別怕,我的混沌之力不受法則限制,進去后我護著你?!?/p>
兩人小心翼翼地穿過冰川,剛踏入谷口,腳下的冰層突然亮起幽藍色的符文。風霜只覺體內的魂力像是被無形的手抽走,瞬間空蕩如洗;阿昭的魂力同樣消失了,但胸口的混沌之力卻依舊活躍,只是運轉速度慢了許多,帶著明顯的滯澀感。
“果然有法陣!”阿昭立刻將風霜護在身后,警惕地打量四周。谷內的冰層上布滿了龍形刻紋,那些刻紋正在緩緩蠕動,仿佛沉睡的巨龍即將蘇醒。
深入萬載冰窟百丈后,前方出現一道巨大的冰門,門上嵌著一顆暗紫色的晶石,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冰門兩側的石壁上,浮現出兩尊冰龍神雕像,龍眼處閃爍著猩紅的光芒,顯然是法陣的守護者。
“吼——”
雕像突然活了過來,冰藍色的龍息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噴吐而出。阿昭將風霜猛地推開,自身卻被龍息掃中,左臂瞬間覆上一層堅冰,混沌之力在體內瘋狂沖撞,才勉強將寒氣逼退。
“阿昭!”風霜想去扶他,卻因沒有魂力而踉蹌倒地。
“別過來!”阿昭低吼一聲,暗金色的混沌之力驟然爆發。他知道此刻不能留手,左手凝聚出創生之力護住風霜,右手卻浮現出漆黑的毀滅之氣——那是混沌之力的另一面,以吞噬萬物為代價,換取瞬間的爆發力。
“以吾之混沌,噬!”
漆黑的氣流如潮水般涌向冰龍神雕像,所過之處,冰層寸寸消融,連空氣都被吞噬得發出嗚咽聲。第一尊雕像剛被毀滅之氣纏住,第二尊雕像突然從側面襲來,龍尾帶著千鈞之力抽向風霜。
阿昭瞳孔驟縮,想也沒想便撲過去將風霜壓在身下。龍尾狠狠抽在他背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悶哼一聲,噴出的血霧在半空中就被凍成了冰晶。
“阿昭!”風霜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指尖觸到他后背的傷口,那里的血肉已經被凍結,混沌之力正與冰龍神的威壓瘋狂對抗。
“沒事……”阿昭咳出一口血,暗金色的眸子里卻閃爍著狠厲,“看好了……”
他猛地抬頭,將體內的混沌之力催動到極致。創生之力與毀滅之力在他掌心交織成黑白漩渦,硬生生將兩尊雕像的龍息吞噬殆盡。趁著雕像遲滯的瞬間,他拖著傷體沖到冰門前,用盡全力將暗紫色晶石摳了下來。
晶石離開冰門的剎那,整座萬載冰窟開始劇烈震顫。阿昭將晶石塞進風霜懷里,低聲道:“這就是龍魄晶……快走……”話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倒在風霜懷里,徹底失去了意識。
風霜抱著他冰冷的身體,看著他后背那片猙獰的傷口,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她將龍魄晶緊緊攥在手心,那晶石竟開始發燙,絲絲縷縷的龍力順著她的指尖涌入體內,與玄淵留下的血脈產生共鳴。
“阿昭,撐住!”風霜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他背起來。沒有魂力的支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叩谋鶎诱诒浪?,只有盡快離開這里,阿昭才有救。
不知走了多久,當風霜背著阿昭沖出萬載冰窟時,極北冰原的極光正好亮起。她癱坐在雪地里,看著懷里臉色蒼白的阿昭。掌心的龍魄晶散發著柔和的藍光,在她與阿昭之間形成一道能量紐帶,隱約有冰龍虛影在紐帶中盤旋,似乎在修復阿昭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