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神的聲音緩和了些，多了幾分沉穩(wěn)：“就當……是你們當初蟄伏在千仞雪和武魂殿陰謀下的重演。”

“那時你們提前知道了算計，才能步步為營。現(xiàn)在也一樣，知道了真相，總好過將來被打個措手不及。”

阿昭的意識體靜靜聽著，是啊，他們不是第一次面對算計了，只是這次的對手換成了神界而已。混沌之力是變數(shù)，是神界也無法完全掌控的力量。

在他還沒完全掌握這股力量前，絕不能暴露全部底牌。變強的過程，既是積蓄力量，也是在試探神界的反應(yīng)——他們在等，等他的混沌之力大成，等確定這股力量是否能為己所用；而他，必須在他們動手前，擁有足夠自保甚至反擊的能力。

“我懂了。”阿昭低聲道，黑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銳利，“藏鋒，待時。”

“你的混沌之力，是唯一的籌碼。”熾神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力量連神界都覬覦，自然也能成為你們的底氣。我之前給你的混沌法則殘卷，你好好參悟，足夠你在這個位面立于不敗之地——至少，能護住你想護的人。”

阿昭想起那卷泛著金光的殘卷，里面記載的法則晦澀卻強大，他一直以為是機緣，此刻才明白，熾神早就在為他們鋪路。

“至于我為什么單獨見你……”熾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了然，“你該明白的。”

阿昭的心猛地一沉。

他怎么會不明白。

風霜太純粹，太剛烈，若是知道自己會成為要挾他的籌碼，以她的性子，必然會做出極端的事。而他不同，他經(jīng)歷過背叛，見識過陰謀，更能沉住氣。

熾神是把最重的擔子，壓給了他。

“守住這個秘密，不是為了騙她，是為了護她。”熾神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釘子，釘在阿昭心上，“等你們足夠強了，強到不用再怕任何要挾時，再告訴她不遲。”

阿昭的意識體緩緩點頭，黑金色的瞳孔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沉甸甸的責任，有對風霜的心疼，還有一絲被信任的堅定。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多謝熾神大人提醒。”

他不會讓風霜知道這些陰暗的算計，不會讓她活在“自己是累贅”的恐懼里。他會默默變強，會把所有的風雨擋在身前，等將來有一天，他能拍著胸脯說“別怕，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時，再把一切攤開。

熾神看著他眼底的決心，滿意地點點頭。這小子雖然年輕，卻比他想象中更扛得住事。

“好了，回去吧。”熾神揮了揮手，紅絲開始順著精神連接往回抽離，“別讓她等太久。”

熾神的意識抽離后，精神連接的光芒漸漸淡去。風霜看著阿昭，眼神里帶著一絲好奇，卻終究什么都沒問。師傅和阿昭，都是她最信任的人，他們不愿說的，自有道理。

阿昭忽然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沒有對神界的恐懼，沒有對算計的憤怒，只有一股滾燙而堅定的信念在胸腔里翻涌——守護她。

必須變強，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強到能撕碎所有陰謀，強到能將她護在羽翼之下，讓她永遠不必面對那些骯臟的算計。哪怕拼盡一切，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再讓她受半分要挾。

風霜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卻乖乖地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指尖輕輕揪住他的衣襟：“怎么了？”

“沒什么。”阿昭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識海里，熾神剛回去，就看到雪靈姬正坐在冰湖邊，手腕上纏著一條小蛟蛇——是玄淵的意識體。小家伙正用尾巴勾著雪靈姬的指尖，玩得不亦樂乎，粉色的鱗片在冰光下閃閃發(fā)亮。

這對相伴十幾萬年的姐弟，哪怕化作殘識，也依舊親近。

熾神皺了皺眉，沒說話。

雪靈姬抬頭看到他，眼睛一亮，連忙把玄淵從手腕上解下來，小聲道：“大人，您回來了。”

“嗯。”熾神應(yīng)了一聲，目光落在那條懵懂的小蛟蛇身上。

他抬手一點，被捏成紫金珠的冰龍神瞬間化為人形，玄冰的虛影剛站穩(wěn)，就被一團冰藍色的光砸中——是熾神把玄淵丟了過去。

“看好你的后代。”熾神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雪靈姬愣住了，眨著粉色的眸子看向熾神，滿是疑惑。

熾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別扭地別過臉，周身金光一閃，又化作了那團金色火焰，只留下一句悶悶的余音：“……別鬧。”

玄冰接住懷里的小蛟蛇，看著這條縮成一團的小家伙，眼神復(fù)雜。

玄淵懵懂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氣勢迫人的紫金身影，只覺得莫名親切，卻完全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老祖宗。

玄冰低頭睥睨著掌心的后代，一聲悠長的嘆息從喉嚨里溢出。

七十萬年的深淵冰蛟，能修煉到獻祭時的境界，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他懂玄淵的選擇——為了守護的人，為了那份羈絆，獻祭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這聲嘆息里，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感慨。百萬年滄桑，眾叛親離，如今竟只剩下這么個懵懂的后代……罷了，有總比沒有強。

冰神神殿里，阿昭盤膝而坐，黑金色的混沌之力在體內(nèi)盤旋，卻始終差臨門一腳沒能沖破90級的瓶頸。他眉頭緊鎖，額角滲出細汗，顯然已嘗試了多次。

風霜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忽然想起什么，從魂導(dǎo)器里摸出一個玉盒：“阿昭，你還記得靈霜蓮子嗎？”

阿昭睜眼，看到玉盒里那枚通體瑩白、泛著淡淡冰藍光澤的蓮子，愣了愣，隨即恍然：“是八年前我們來極北歷練時，從靈霜凈世蓮上摘的那批？”

“嗯。”風霜打開玉盒，取出一顆蓮子遞給他，“當時把整株蓮花送給了寧叔叔，蓮子分了些給伙伴們，自己留了9顆。這蓮子有凈化之力，還能溫養(yǎng)神魂，或許能幫你沖開瓶頸。”

八年前他們?yōu)榱穗[瞞真相，一直對寧風致心懷愧疚，才將稀有的靈霜凈世蓮相贈。

阿昭接過蓮子，指尖觸到那溫潤的質(zhì)感，抬頭看向風霜，眼底帶著暖意：“你留著自己用不好嗎？”

“我剛突破90級，不急。”風霜笑了笑，把蓮子往他手里推了推，“你早點突破，我們才能早點去會會那些地底惡獸。”

阿昭不再推辭，握緊蓮子，重新閉上眼。一股清冽的力量瞬間流遍四肢百骸，不僅沒與混沌之力沖突，反而像一層溫潤的膜，將那些躁動的黑金色氣流輕輕撫平。

他沉下心，引導(dǎo)著兩股力量交織運轉(zhuǎn)。混沌之力的霸道與蓮子的凈化之力相得益彰，原本堅固的瓶頸，竟在這股合力下漸漸松動。

半天后，一聲輕微的嗡鳴自阿昭體內(nèi)響起，黑金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在洞府頂端炸開又緩緩回落。90級，封號斗羅！

阿昭睜開眼，黑金色的瞳孔里神光內(nèi)斂，周身氣息比之前渾厚了數(shù)倍。他看向風霜，嘴角揚起一抹輕松的笑：“成了。”

風霜剛想說什么，兩道光柱突然自天而降，分別籠罩住兩人。神界的神諭在腦海中響起，清晰而鄭重：

——風霜·冰神九考（第六考）：深入極北地心，斬殺三頭地底惡獸，以冰神之力凈化地心濁氣。

——阿昭·頂級八考（第六考）：協(xié)同風霜斬殺地底惡獸。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這第六考，顯然是為了讓他們磨合剛突破的力量，與那柄萬古冰龍槍并無關(guān)聯(lián)，更像是前往地心深處前的預(yù)熱。

“看來，神界是鐵了心要我們先練練手。”阿昭活動著手腕，黑金色的魂力在指尖躍動，帶著躍躍欲試的鋒芒。

風霜指尖凝結(jié)出一縷冰藍色的神力，眼底閃過一絲期待：“正好，讓那些地底惡獸嘗嘗，90級封號斗羅的厲害。”

一個剛突破90級，魂環(huán)五紅三彩，冰神親和度60%；一個新晉封號斗羅，魂環(huán)六黑二紅，混沌之力愈發(fā)純粹。

這一次，他們并肩而立，再無之前的猶豫與愧疚，只有對前路的篤定。

地底惡獸也好，神界算計也罷，只要他們聯(lián)手，便沒什么可怕的。

“走吧。”阿昭拉著風霜起身，目光望向極北地心的方向，“去會會那些‘老朋友’。”

風霜笑著點頭，握緊了他的手。

極北冰原的冰神殿頂端，風霜展開冰藍色的六翼，每一片冰羽翼上都凝著細碎的冰晶，扇動時帶起凜冽的寒風；阿昭背后則浮現(xiàn)出四翅龍翼，黑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龍翼邊緣縈繞著淡淡的混沌之氣。

“走了。”風霜轉(zhuǎn)頭對阿昭笑了笑，冰神六翼率先扇動，帶著她如一道冰藍色的流星，朝著歸墟海的方向掠去。

阿昭緊隨其后，四翅龍翼展開到極致，黑金色的氣流托著他的身形，與風霜并肩飛行。兩道身影劃破極北的天空，速度快得只留下兩道交織的光影。

他們飛了整整三天三夜，終于抵達歸墟海北部。

與極北的冰天雪地不同，這里的海面覆蓋著一層薄冰，冰下是深不見底的幽藍海水，空氣中彌漫著咸澀與極寒交織的氣息。

“就是下面。”風霜懸停在半空，指著下方一片異常平靜的海域——那里的冰層沒有任何起伏，卻隱隱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阿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精神力探入海中，果然感應(yīng)到海底有一道巨大的海溝，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地心的裂縫。

“冰龍王說，這就是地心入口。”風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他也說不清里面還有幾只惡獸活著。若是他當年的部下，那可是百萬年級別的存在；就算是后代，也該有幾十萬年修為。”

“就是他的部下，他們沒死。”阿昭的聲音沉了沉，黑金色的龍翼微微收緊，“冰瀾不會說謊。”

風霜點頭，記得第一次來歸墟海的場景。歸墟海的靈主冰瀾，那只八十萬年的海妖，差點將她殺死。若不是雪靈姬獻祭了自己，她早已魂飛魄散。后來她審判冰瀾時，他曾嘶吼著說，是“地底的老家伙”慫恿他的。

“他們說，只要竊取冰神神殿，吞噬足夠的生靈，就能抵擋天劫……”冰瀾當時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神殿的鑰匙就在雪靈姬身上，抓住她，就能得到冰神神殿的庇護……”

冰瀾是八十萬年魂獸，在歸墟海稱霸一方，卻連地底惡獸的來歷都不清楚，只敢稱其為“老家伙”——除了冰龍王當年那些百萬年的部下，誰還有這樣的威懾力？

“看來，冰瀾只是他們放出來的探路石。”阿昭的精神力緊緊鎖定著海溝深處，“他們慫恿冰瀾竊取神殿、吞噬生靈，或許就是在試探冰神傳承的動靜，也在積攢對抗天劫的力量。”

風霜展開的冰神六翼上，冰晶驟然亮起：“不管他們是沖著神殿來的，還是沖著我來的，這次都該做個了斷了。”

她想起雪靈姬獻祭時的決絕，想起冰瀾吞噬生靈的殘暴，想起那些被地底惡獸蠱惑的魂獸——這筆賬，早該算了。

阿昭握住她的手，四翅龍翼猛地一扇，黑金色的氣流卷起千層浪：“下去看看？”

“走。”

兩道身影同時俯沖，冰藍色的六翼與黑金色的龍翼劃破冰層，帶著凜冽的氣勢，朝著那深不見底的海溝墜去。

越往下，光線越暗，海水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低得幾乎能凍結(jié)靈魂。但兩人身上的冰神之力與混沌之力相互交織，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所有壓力隔絕在外。

不知下墜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xiàn)一絲微光——那是地心入口散發(fā)的幽藍光芒，像一只蟄伏了百萬年的巨獸，正緩緩睜開眼睛。

風霜與阿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與決心。

這一次，他們不僅是為了考核，為了神器，更是為了那些被牽連的生靈，為了雪靈姬，為了所有被陰謀裹挾的無辜者。

地心入口的光芒越來越亮，隱約能聽到下方傳來低沉的嘶吼，帶著熟悉的兇戾氣息——與冰瀾身上那股被蠱惑的戾氣，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