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的歇腳時間不長,隊伍很快再次啟程。
馬車里,雪崩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飛逝的景物,心里空落落的。風霜的話像根細針,刺破了他這些年對“兄妹情誼”的朦朧期待。他終于明白,有些距離不是血緣能填補的,十二年的空白,皇宮的涼薄,早就把那點微薄的親近磨沒了。
另一邊的女生車廂里,氣氛卻漸漸熱絡起來。寧榮榮正講著海神島的試煉,說到唐三為了保護小舞,硬生生扛下七圣柱斗羅的合力一擊時,白沉香忍不住驚呼:“三哥也太厲害了吧!”
男生車廂里,話題正圍著“升級速度”展開。奧斯卡嘖嘖稱奇:“你們倆是吃了什么增速劑?我們在海神島拼死拼活才到魂斗羅,你倆直接奔著封號斗羅巔峰去了。”
阿昭撓了撓頭:“極北的環境特殊,冰神神殿的魂力濃度是外界的十倍,加上冰神傳承的加持,升級確實快些。不過也險,好幾次都差點凍成冰雕。”
馬紅俊湊過來:“那地底惡獸到底啥樣?聽著就嚇人。”
“一個是冰蛇,一個是冰蝎,還有一個是飛鷹。”阿昭想起那場惡戰,至今心有余悸,“我和霜兒聯手,加上天劫和玄冰前輩,廢了半條命才拿下它們,那些家伙的魂骨給了霜兒。”
“夠勁!”馬紅俊摩拳擦掌,“等有空了,我也去極北闖闖!”
“別鬧了,”奧斯卡拍了他一下,“你那鳳凰火到了極北,怕是得變成小火苗。”
車廂里一陣哄笑,阿昭看著窗外,忽然道:“快到七寶琉璃宗的地界了吧?”
“嗯,過了前面那座山就是。”奧斯卡道,“榮榮說想先回宗門報平安,我們到那就要分道揚鑣了。”
阿昭點頭,心里盤算著送完雪崩,得趕緊回北境。玄冰前輩雖然靠譜,但礦脈的事終究放心不下。
傍晚時分,隊伍抵達七寶琉璃宗山腳下。寧榮榮和奧斯卡下車時,特意走到風霜的馬車旁。
“小霜,有空一定要來宗門找我玩。”寧榮榮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松開。
“好。”風霜點頭,“路上小心。”
奧斯卡拍了拍阿昭的肩:“照顧好小霜,有事傳訊給我們。”
“放心。”
看著七寶琉璃宗的方向遠去,馬紅俊也嚷嚷起來:“前面就是唐門分舵了,我和香香也在這下車!”
白沉香紅著臉,對風霜揮了揮手:“清霜姐,阿昭哥,再見!”
轉眼間,熱鬧的隊伍只剩下三輛馬車。阿昭掀簾看向風霜的馬車,見她正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在看什么?”他問。
風霜回頭,笑了笑:“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樣的分別,好像也沒那么難過。”
因為知道,總有再見的一天。
阿昭心里一暖,正想說些什么,前面雪崩的馬車忽然停下。護衛來報,說是天斗皇城派來的使臣到了,正在前面等著。
風霜的眼神淡了下去,阿昭握住她的手:“別怕,有我。”
她搖搖頭:“我不怕,只是覺得,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馬車緩緩前行,前方的官道上,一隊皇家儀仗正靜靜地等候著,旗幟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天斗皇城,越來越近了。
看到前方皇家儀仗的那一刻,風霜掀開車簾,聲音平靜無波:“送到這里吧,我們回北境。”
阿昭早已猜到她的心思,沒多勸,只是點了點頭:“你在這等著,我去跟使臣說。”
他翻身下車,大步走向那隊儀仗。為首的使臣見他過來,連忙躬身行禮:“下官見過昭明將軍、見過……”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風霜,畢竟“護國公主”的名分雖在,卻多年未曾回宮。
阿昭沒在意這些虛禮,開門見山:“陛下派你們來,是接四皇子回宮吧?”
使臣連忙應道:“是,陛下聽聞四皇子殿下安然返程,特意命下官前來接應。也請……請公主殿下一同回宮,陛下很是想念。”
“不必了。”阿昭語氣平淡,“公主還有北境軍務在身,不便入宮。我已將四皇子平安護送到此,剩下的路,就交給你們了。”
使臣面露難色:“將軍,這……陛下有旨,務必請公主殿下……”
“陛下若有疑問,可往北境傳訊。”阿昭打斷他,黑金色的魂力在眼底一閃而過,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公主的職責在北境,不在皇城。”
使臣被他的氣勢震懾,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勸。他轉頭看向雪崩的馬車,見四皇子掀簾示意“照辦”,便只能躬身應道:“下官……遵命。”
阿昭轉身回到風霜的馬車旁,彎腰道:“好了,我們走。”
風霜點頭,沒有再看那隊儀仗,只是對車夫道:“掉頭,去北境。”
馬車緩緩轉向,車輪碾過地面,發出沉穩的聲響。風霜掀開車簾一角,看著那隊越來越遠的皇家儀仗,看著雪崩從車窗里探出來的、帶著些許復雜的臉,輕輕放下了車簾。
“回北境。”她輕聲重復了一句,像是在對自己說。
阿昭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嗯,回我們的地方。”
馬車駛離官道,朝著北方的方向疾馳而去。風從車窗里灌進來,帶著熟悉的、屬于北境的凜冽氣息。風霜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逐漸變得開闊的原野,嘴角終于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那里有需要她守護的礦脈,有并肩作戰的弟兄,有玄冰前輩,還有身邊的他。
北境的風帶著熟悉的凜冽,吹得軍營的旗幟獵獵作響。當阿昭和風霜的身影出現在營門前時,守營的士兵先是愣住,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將軍回來了!公主回來了!”
兩人穿過列隊迎接的士兵,直奔中軍帳。剛坐下沒多久,天斗皇城派來的內侍就到了,捧著一個鑲嵌著寶石的錦盒,恭敬地遞到阿昭面前:“陛下有旨,北境兵符,歸還昭明將軍。愿將軍再掌兵權,護我天斗河山。”
阿昭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那枚刻著蒼狼圖案的兵符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指尖摩挲著兵符上的紋路,想起五年前離開時的情景——那時邊關初定,他放下兵權,只為追著風霜去極北,為當年的誤會道歉。
“臣,領旨。”阿昭合上錦盒,語氣沉穩。
內侍走后,風霜看著他手里的兵符:“打算一直握著重權?”
“打完這仗再說。”阿昭把兵符放在桌上,眼神銳利如刀,“武魂殿是我們的仇人,也是兩大帝國的大患。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北境不能亂。”等平息了這一切,等大陸重歸安穩,北境自然不再需要他這個將軍。到那時,他只想守著她,守著這片他們用鮮血護下的土地,過些安穩日子。
風霜懂他的意思,沒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帳外傳來腳步聲,玄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些日子靠著礦脈的能量,他的氣息穩定了不少,此刻看著兩人,笑道:“既然你們回來了,老夫也該歇歇了。”
話音剛落,他周身泛起冰藍色的光暈,身形漸漸化作一道流光,沒入風霜眉心。風霜只覺識海一震,萬古冰龍槍的氣息與自己更加契合,槍靈玄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好好待著,等需要老夫的時候,再叫我。”
風霜抬手撫上眉心,那里的冰棱花印記閃了閃,隨即隱去。她看向阿昭,眼底帶著安心的暖意。
阿昭握住她的手,目光投向帳外的地圖:“第三、第五軍團已經到了礦脈,玄冰前輩留下的冰障還在,暫時無憂。接下來,該想想怎么應對武魂殿的下一步動作了。”
帳外的風還在吹,北境的雪似乎又要來了。但中軍帳內,兩道身影并肩而立,眼神里的堅定,比任何鎧甲都更能抵御嚴寒。
兵權在握,伙伴在側,仇人在前。這場仗,他們必須贏。
東北礦脈的冰障外,北境軍的巡邏隊往來穿梭,副統領正拿著軍務簿核對布防圖,時不時抬頭望向礦脈深處的冰洞——那里是風霜和阿昭閉關的地方。
“統領,今日的巡邏路線已確認,第三隊剛傳回話,礦脈外圍一切正常。”親兵來報。
副統領點頭:“知道了,別去打擾里面兩位大人。”
誰都清楚,大戰在即,唯有實力才是底氣。阿昭這位總領看似“甩手掌柜”,實則在冰洞里領悟混沌法則;風霜更是連面都見不到,只偶爾能聽到冰洞深處傳來壓抑的痛呼,卻沒人敢靠近。
冰洞內
寒氣幾乎凝成實質,阿昭盤膝而坐,周身環繞著黑金色的混沌氣流。他雙目緊閉,眉心隱現金色紋路,正全力領悟混沌法則中的吞噬之力——這股力量能吞噬萬物能量化為己用,卻也極易反噬,稍有不慎便會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不遠處,風霜的情況更兇險。她懸浮在冰柱中央,周身被冰藍色的龍息包裹,那是從體內龍珠中引出的冰龍王本源龍息,正一寸寸沖刷她的血脈。
“呃……”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風霜的皮膚裂開細密的血縫,鮮血瞬間染紅了冰柱。每一次龍息流轉,都像有無數冰針在撕扯她的血肉,將原本的血脈剝離,再用冰龍王的血脈填補。這不是融合,而是徹底的替換。
她死死咬著牙,汗水混著血水滑落。最初幾天,她怕阿昭分心,直接用寒冰封死了洞口,把他趕了出去。可此刻替換心脈的劇痛襲來,她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破碎的悶哼。
就在這時,冰神之心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撞入她的心臟!
“噗——”風霜噴出一大口血,身體劇烈顫抖。冰神之心的神息與冰龍王龍息在心臟里瘋狂沖撞,時而冰封,時而撕裂,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消失。
洞外的阿昭猛地睜眼,心口傳來一陣劇痛——他與風霜之間那道用血肉霜華維系的羈絆,斷了!
“霜兒!”阿昭臉色驟變,混沌之力瞬間炸開,轟碎了冰封的洞口。
沖進洞里,他一眼就看到懸浮在冰柱上的風霜——她渾身是血,氣息微弱得幾乎感受不到,像個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血人。
“霜兒!”阿昭的聲音都在發顫,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將混沌之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風霜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她的瞳孔變成了純粹的冰藍色,眼底仿佛有龍影盤旋。看到阿昭焦急的臉,她虛弱地笑了笑,聲音嘶啞:“成了。”
冰龍王血脈已徹底取代舊脈,冰神之心的神息被龍息馴服,與心脈融為一體,形成了全新的、只屬于她的血脈。
風霜抬起沾滿血的手,輕輕按在阿昭心口。
“嗡——”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從她掌心涌出,流入阿昭體內。那道斷裂的羈絆如同枯木逢春,瞬間復蘇,甚至比之前更加堅韌。阿昭只覺一股清涼的力量流遍全身,體內的混沌之力變得更加精純,周身亮起磅礴的藍光。
他沒注意到,風霜眼底閃過一絲疲憊的笑意——她將自己新生的血脈,悄悄注入了他的體內,替換了兩人之前因血肉霜華共享的舊脈。
從今往后,他們的羈絆,將與這全新的血脈共存,再也無人能斷。
阿昭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咽:“嚇死我了……以后不許再把我關在外面。”
“傻阿昭”
風霜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終于卸下所有防備,昏了過去。冰洞內的寒氣漸漸柔和,映著相擁的兩人,仿佛在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新生。
風霜最后替換心脈時,已經完全融合了,只是疼暈過去了,阿昭的混沌之力又把她喚醒了,風霜替換完霜華,又疼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