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憑你,也想摘得這皇后的寶座?別做夢了,你不配?!?/p>
楚嬿兒拽起謝青黛的頭發,目光兇狠,面色猙獰,眼中似乎帶著一股執念,團團地印在眼瞳中。
她本身長相明艷,這樣的情緒蔚然圍繞在她臉上,襯得她似地獄來的魔鬼。
而在她面前的謝青黛目光清冷平靜,眼中無悲無喜,仿若出塵的蓮花,涓涓流淌。
只有那憔悴的臉色,映射出她本身的狀況,懨懨地覆蓋著一層死氣。
“呵,我不配?”
聽到這句話,謝青黛瞠目而視,轉而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是了,像你這樣陰損無德的人才是和蘇垣天造地設的一對?!?/p>
“你……”楚嬿兒氣得拽緊了謝青黛的頭發,也不知謝青黛是不是早已習慣,竟然一聲不吭。
惹得楚嬿兒甩了一巴掌在她臉上。
謝青黛應聲倒地,臉頰火辣辣地疼,白皙的臉蛋瞬間出現了一個巴掌印。
她側倒在地上,喘息不得,低頭撇了一眼,瞬間怔住了。嘴角的血跡溢出,竟是紫黑色的。
楚嬿兒抓住了這一瞬,“咯咯咯”地笑起來,“我也不怕告訴你,你可知,你為何會武力漸失,久病不起?”
謝青黛似乎意識到什么,“是……是你們……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我和垣哥哥給你下的藥,此藥名叫毒箭木。這種慢性毒藥可于不知不覺中廢人武力,一日一副,不出兩年,你便會武力盡失,病痛難忍,即使是太醫來把脈,也只會是覺得你積勞成疾,郁結于心。如何,可還滿意嗎?”
楚嬿兒輕蔑地睥睨著她,說到,“還有你那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小小的年紀,就暴斃而亡,我掐著她的時候,她還對我笑呢?!?/p>
聞言,謝青黛吐出一大口血,目光渙散,帶著對世間的失望和絕決。
她顫巍巍地,嘗試舉起自己的左手,隨著她的目光可以看到宮殿外凄凄落下的飛雪,被北風裹挾著,“呼呼”地飄向遠方。
大概是真的應了楚嬿兒的話,謝青黛還未舉起便垂落了。
臨死前,她想,“或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吧。只可惜……我……我不甘心啊?!?/p>
皚皚白如雪,皎皎似明月。今年的上元節比往年的還要冷些,絮絮飄落的白雪帶走了過去,這一年的上元佳節燈火常燃,火樹銀花,夜沉星火,好似一副畫。
而在這人間佳節中,或許沒有人注意到,她生命的消逝。
在她死后,并沒有像預想中那樣進入長眠或是生命的輪回,而是化為魂體漂浮在空中。
恍若經年,大概是死前怨念太深了罷。
謝青黛似鬼似魅地游蕩在這人世間,看著作為皇上的蘇垣立楚嬿兒為后,享萬民之拜,供舉世之香火。
她看著天子與萬民同慶,不僅感嘆,蘇垣是真的把這張假笑面具戴得很好。
她時而陷入長眠,時而洞悉世事,似乎真正與這個世界隔絕了,獨自在這無妄的塵世中徘徊,不入輪回,不死不休。
時光一晃而逝,在她死后第三年,滄州百姓遭遇旱災,天道欲降大災于人間。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餓殍累卵,生靈有倒懸之急,社稷有累卵之危。在旱災最嚴重的地區,流民當街搶食,百姓居無定所,易子而食。
而此時的京城,燈火通明,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皇帝。底下,衣袖紛飛,樂聲悠揚。
臺基上燃著一縷縷煙霧,正是昂貴的檀香。在這座牢籠般的宮殿中,紙醉金迷,糜爛腐朽,燃燒著人性最后的理智。
身處盛京,受萬民供奉的皇帝,竟是個只知行樂,沉迷美色的昏君。百姓流離而不施策略,流民漸起卻不問安否。
一邊是蕭瑟黃土,生死難料,另一邊是瓊樓玉宇,歌舞升平,試問天下之人,誰人愿服?誰人不怨?三月后,朝廷才終于派出欽差大臣靖康王蘇憬,讓其前往滄州安撫流民,分發糧食。
天源五年,朝堂形勢陡然突變,靖南王蘇憬的勢力漸漸滲透朝堂。一時間,朝堂勢力分為兩黨派,一派是天子黨,另一派是靖南王黨,形成對峙之勢。
兩方黨派相互爭奪,這場亂序持續到天源七年,以靖南王蘇憬斬殺皇帝后結束,史稱靖南之變。
而世人眼中的亂臣賊子蘇憬,卻沒有在皇帝死后順利登上帝位。
他佇立在巨大的殿宇前,望著宮殿金頂。長身玉立,眉宇間有淡淡的郁氣,雙眸如雪,清冷如冰。神情凌厲,帶著上位者獨有的氣勢。雙手執于后背,手指間似乎摸索著什么,一身靛青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根月白色腰帶,腰帶尾部串著一顆淡綠色珠子,如潺潺溪水拂過層層綠葉,玉潤珠清。
偌大的盛京城內,紅磚綠瓦,亭臺樓閣。琉璃瓦,朱漆門,同臺基,無不彰顯著皇族的奢侈與高貴。
他回眸望去,身后是那數人追求的金漆雕龍寶座,覬覦的人數不勝數,困在權勢中的人萬中有千。
須臾,蘇憬輕嘆一聲,眼中似有萬千柔情與無奈,與方才的表情全然不同,如山間雪化,冰山熙融。
他緩緩道,“我終于,給你報仇了!但是,對我來說,沒有你陪伴的皇位,只是囚籠罷了。伊……伊伊?!?/p>
“轟”的一聲,蘇憬的話如落水之石,驚弓之鳥,在謝青黛的腦子里炸開,密密麻麻的爬滿身上的每個神經。
伊伊……伊伊是她的小名啊。
她還沒理清各樣思緒,就見蘇憬靜謐片刻后,毅然轉身,投入那烈焰燃燒的宮殿中。
“不……不要!”謝青黛飛速的沖到蘇憬面前,想抓住他的手肘,然而魂體卻是穿過了他的身體,觸碰不得。她不斷嘗試,企圖將他拽回,卻又一次次落空
“快停下,別過去!蘇憬!”
謝青黛吶喊著,但是蘇憬根本聽不到。
一陣微弱的煦風吹起他的發絲,他頭發披散著,烏黑的細發垂落在肩頭,落在靛青色的圓領長袍上,頭上竹綠色的抹額隨著烈火飄揚,宛如異色的火焰,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魂體漸漸消散,意識逐漸模糊,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爆竹聲,聲聲入耳,不絕如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