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璋走到鶴家姑娘身前蹲了下來,微微抬頭,面露關切問道,“鶴小姐,看鶴家這幾個老爺子的態度,樂溫……你眼下大約是回不去了,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鶴小姐唇角緊繃著,抬頭時望見石越璋眼中的關切,又看見正站在她身后對著自己微笑的玉清,忽的唇畔一松。
“我可以留在涪州嗎?”她藏在寬袖中的手微微攥起,“我名鶴翊云,幾個月前從川州女子師范畢業,回家后的第二日,父親與家中長輩便通知我備嫁,不容我反抗。
原本我已經打算認命,但前幾日,我無意間看見了大哥放在桌上的《婦女覺醒報》,閱讀之時如醍醐灌頂,翻閱到最后一頁,得知涪州正在廣招天下巾幗英雄,不問出處,只需有一技之長便能來此安身立命。
我想為自己搏一個自由與未來,所以就找到一個機會趁夜逃出鶴家,直奔涪州而來。石小姐,翁小姐,我想留在涪州,我想為這個國家的女子做些什么,我想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我,我想做自己。”
說到這個,她頓住了,微微垂下腦袋。
石越璋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笑著說,“當然,涪州不會拒絕所有有志之士的加入。”
鶴翊云抬頭看她,驀地神色又顯得有些猶豫,“鶴家不會放過我的,如果我留在涪州,會不會……會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石越璋看了玉清一眼,她當然不擔心鶴家找事,不過把控整個涪州局勢和軍事的人是玉清,涉及可能引起爭斗的事,自然應該由她定奪。
接收到她的信號,玉清頷了頷首,溫聲道,“鶴家翻不出什么浪,你若愿意留在涪州,大可不必憂心其他,只需安心的待在這兒便可。
只不過,鶴家家大業大,你在涪州的日子不會像在鶴家那般舒適平靜,也不會有人服侍你的日常生活,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鶴翊云抬起頭,目光定定的看向玉清,堅定的回答,“從決定逃出鶴家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玉清瞇著眼睛笑了笑,偏頭看向余瑤兒身旁一個約莫十一歲的女孩,伸手招了招。
那女孩乖乖的小跑著過來,仰起頭望著玉清,脆生生的喊了聲“老師”。
玉清笑吟吟的說,“柚子,以后這位鶴姐姐就是你們的老師了,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護送這位鶴老師去木樓安頓,能做得到嗎?”
聞言,柚子直挺挺的站著,揚著腦袋一本正經道,“老師您請放心,柚子保證完成任務!”
此間事了,鶴翊云在柚子的陪同下前往吊腳樓群的木樓安頓去了,圍在這兒看熱鬧的鄉親們也都散了開來,玉清和石越璋、明月升三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后日我父親就要同尹都督一同出征XZ平亂,方才我本打算回渝州送一送我父親,沒想到出了這事兒,所以暫且就耽擱了下來,現在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也該回渝州了。
聽說……這一次是因為駐藏川軍嘩變,雪區沒有了能主事的,在大不列顛國特使的唆使下,現任達賴喇嘛將主事的權利拿了下來,之后就發動了動亂,現在已經在川西一線發動了戰爭,并占了幾個城,情況告急,耽誤不得。”
石越璋抿了抿唇,皺著眉接著道,“父親在電話里頭說,尹都督此次只打算帶三個營的兵力,我很擔心……”
“你是擔心石伯伯的安全,也擔心尹都督能否順利平亂?”
石越璋點點頭,玉清面容溫和緩聲開口,“尹都督的軍事才能是從當年的川州武備學堂習得,又經歷了革命,戰略目光非常人可及,且他自小立志報國,不會將國土完整視作兒戲,雖說他帶的兵不算多,僅兩千五百的兵力,但都是主力。
你父親就是尹都督手下的一員大將,石伯伯綠林出身,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亦經歷過大大小小數場戰爭,否則尹都督也不會選擇他一同去平亂,越璋,你可放寬心,靜等石伯伯安全歸來。”
玉清溫和的聲音使得石越璋神色稍緩,“巾幗會事務雜亂,如果我不在的這兩天她們有什么事情無法決策,煩請你多費費心。覺醒報首刊發出后的這段時日,如鶴小姐那樣看到那則公告前來投奔的人數量不少,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反倒將事情都拋給了你,執安,真是抱歉。”
玉清輕笑一聲,“這些都是小事,這兩日你且安心回家為石伯伯踐行,涪州有我,一切都會安好。”
石越璋鄭重的道了聲謝,與明月升打了個招呼,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目送著她離開后,明月升低聲道,“錢已經整理出來,銳東大哥那邊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我們約好了在江城交易,然后再走水路將東西運回到涪州的碼頭,直接在碼頭分發給涪州百姓。這筆錢數目不小,二姐,你打算派誰去?”
“倒也無需大動干戈,念卿和老牛,再讓他們挑幾個好手帶上,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