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一言不發的低著頭,靜靜地看著手中那張封面繪著喜鵲報喜的精美請柬,半晌后,嘲諷似的笑了一聲。
他正欲點兵蕩平涪州之叛者,現在引起這一切紛亂的源頭就給他下了飲宴的帖子,得來全不費工夫,可不就是喜鵲報喜?
他隨手將請柬扔到方桌中央,再抬起頭時,面上已經掛上了和煦的笑意,“兩位也看看吧。”
也是巧了,他前不久成功收攏了周琨、劉吉兩名師長為心腹,今日邀他們過府,與他們共商川、渝二州前路之大事,商量得差不多了,書記官就急急忙忙就拿著請柬入了會客室。
周琨偏頭與劉吉對視了一眼,伸手拿起請柬,打開閱覽,看到署名后眉頭微微挑起,“翁執安……那個創辦了覺醒報,巾幗會的首腦之一,并將涪州掌控在手里的女子?”
胡文點點頭,淡淡一笑道,“然也,正是她,二位不知,前不久袁大總統致電,要我鏟除涪州事端之賊首,并關停覺醒報,次日我便安排了五十騎兵,一百五步兵前往涪州征討……”
說到這兒,他便停下了,劉吉會意,詢問道,“翁執安此人我亦有耳聞,聽聞她手中有一股私兵,敢問大帥,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胡文唇畔笑意又深了幾分,“屬實,我的人在入涪州境之前,便遭到猛烈的槍火打擊,而后敗退歸來。”
他將目光移向桌上那張紅色的帖子,語氣冷淡了幾分,“初戰失利,否則,這帖子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周琨沉吟片刻,“大帥不知其實力如何,故而派出兩百先行兵前去涪州探查情況,雖初戰失利,但下一次再派兵,可就不是區區兩百人這么簡單。
那翁執安在這個當口給大帥下帖子,請大帥前往會賓樓一見……難不成是料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在大軍逼近之前向您投誠,請您保她一命?”
周琨和劉吉兩人的幾句話就將胡文第一次因自大而導致的失利定義為了探查敵情,深得胡文之心。
胡文搖了搖頭,呵呵一笑,回答道,“這個可能性有之,不過,若當真如此,她早就已經順著我的意將覺醒報關停,巾幗會發展的也不會像現在這么如日中天。
雖然至今我還未曾親眼見過翁執安本人,但在我看來,能搞出這些亂子的女子,應當是個玉石俱焚的烈性子,不會輕易妥協。”
劉吉略作思忖,又道,“翁執安此人,格局有,能力也有,但畢竟只是個婦人,格局又能有多大?更何況,被一個婦人壓在頭上,她手底下的那群男人焉能服氣?恐怕他們早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牛在野等人:可不敢胡說!我們天下第一忠心。
劉吉接著道,“存珊此言有理,依末將淺見,也許是涪州方內部產生了什么難以調節的沖突,大帥之兵隨時都會降臨,可謂是內憂外患。
那翁執安沒有兩全之策,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才決定投靠大帥,想以大帥為靠山,徹底掌控她手底下那群犯上作亂的人?”
聞言,胡文面上的表情僵了僵,劉吉這話說得……莫名有一種將他也說進去了的錯覺。
畢竟他本人攛掇著尹昌儀征討雪區,又趁著他出征在外,暗中投靠袁大總統,行犯上作亂之舉,但對上劉吉認真的目光,他又覺得自己是多心了。
他收斂了神情,又露出和煦的笑容,“你們說得都很有道理,現如今這個世道,獨行俠成不了氣候,需倚靠更大的勢力才能圖謀發展下去,識時務者為俊杰,那翁執安想長久的抓住權力,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說著,他垂下頭,目露思索之意
巾幗會共三名首腦,其中之一是石庚生的女兒石越璋,石庚生深受尹昌儀器重,若能將翁執安和石越璋收為己用,便能策反石庚生,他奪權的勝算也就更大。
最后一個首腦是明家唯一一個女兒,將她納入麾下,便相當于有了一個源源不斷的錢袋子。
思及此,胡文眼中的思索被貪婪和野心取代,川州都督并不是他想要的終點,西南沒有被北洋軍閥完全掌控,如果他能爬上西南軍閥之首的地位,焉知不會被袁大總統任命為西南三省巡閱使?
說實話,在玉清看來,胡文是個心比天高,但謀略總是棋差一招的人。
他就沒有想過,自己選擇背叛尹大都督,直接導致了袁對他不信任,接受他的投誠只是想借他之手扣開川軍的大門,等時機成熟,再將他一腳踢開,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謀略一般,才會成功被帶跑偏,認為玉清約他相見最大的可能就是投靠他,掙一個未來。
在他思索時,劉吉的聲音傳至耳邊,“大帥可是要赴約?”
胡文點點頭,微笑著回答,“自然,美人相邀,本帥豈能不應?”
聽見他的話,周琨和劉吉二人頓時了然,大帥這是起心思了,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但有些不該起的心思,還是別起為好,否則……下場可不會好看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