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殷文鸞見過禮后,玉清便自顧自的尋了個位置坐下,面對著尹昌儀淡淡一笑。
“我與列五兄在西南為尹將軍的處境擔憂不已,卻沒想到尹將軍在京城的日子……似乎過得比在川州還有滋有味,看來,我這一趟是白來了。”
陰陽怪氣的一番話聽得尹昌儀尷尬的笑了笑,輕咳一聲道了句“妹子說笑了”,隨后對著殷文鸞點頭示意。
殷文鸞十分善解人意的對著兩人屈膝一禮,語氣溫婉的說道,“我去為將軍和表小姐泡壺茶來。”
話音落下,又是屈膝一禮,然后便推開門走到廂房外。
自廂房的門關上后,鴇母就在不遠處等著,見殷文鸞出來,忙上前問,“玉兒,里邊怎么樣了?那位姑娘果真是尹將軍家的表小姐?”
殷文鸞神色無奈的點點頭,“應當不錯,里邊已經快打起來了,將軍為了不殃及我,便將我支了出來,我去為將軍和表小姐泡茶,玉兒先去了。”
似乎是為了證實殷文鸞的話,‘砰’的一聲,不知是什么東西重重的砸在了門上,將鴇母砸的一個激靈,直拍大腿道,“我的玉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她擔心的自然不是殷文鸞的前程,而是自己,如果殷文鸞無法順利的完成袁三少的交代,必會導致她也被怪罪,一想到這兒,她心中就是一涼。
對于鴇母的態度,殷文鸞心中自是清楚得很,在八大胡同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花言巧語、虛情假意,鴇母哄著她們,是因為她們是鴇母賺錢的工具,哪里能奢望有多少的真情實意呢?
思及此,她的眼中浮現出了些許自嘲的情緒,默不作聲的越過鴇母,離開了廂房門口。
事實上,從那位姑娘方才與將軍簡短的對話來看,她就已經明白了,那位姑娘壓根就不是將軍的表侄女,而是深得將軍信賴的人,看樣子又并非是上下屬的關系,倒像是將軍與蔡大都督的關系,只是少了些客氣與疏離。
不論是那位姑娘一開始對她的稱呼,還是她與將軍沒有避著她的那一小段對話,她都感覺到了來自那位姑娘平等的尊重,便是在將軍那兒,她也沒有感受過,她很喜歡,非常喜歡……
屋內,尹昌儀苦笑著嘆了口氣,解釋道,“你有所不知,尹家家教甚嚴,從前有權貴富商給我送容貌秀麗的女子來討好我,我從未收過,只有一次酒醉不知,讓那姑娘跟了來。
酒醒后我便被母親責罵,并甘愿領杖責三十之罰,又差人將那姑娘送了回來,所以,我一開始沒有來八大胡同的打算。
但在我入京后,大總統的警衛軍參謀官陸朗就一直派特務跟著我們,滇省的蔡大都督處境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就想了個法子,來八大胡同享受‘紙醉金迷’,讓陸朗的兵在外邊受凍,從而激起暴動。
事實如我們所愿,陸朗的兵只是看著很有素質,其實都是烏合之眾,來到八大胡同的當夜就忍不了自己與蔡大都督和我之間處境的差距,將八大胡同擾得雞犬不寧,動亂不休。
夜宿在八大胡同內的,大多都是有錢有勢的‘老爺們’,豈能容忍他們的行徑?當夜遍處都是喝罵陸朗的聲音,第二日就將抗議書送到了大總統的案頭。
群情激憤難以壓下,就在今日上午,大總統不得不對陸朗做出處罰,并讓他撤去了對我和蔡大都督的監視,這件事后,八大胡同便是我在京中最安全地方,所以我才會日日流連在此不曾離去。”
玉清幽幽開口,“順便與殷姑娘談個情說個愛?”
尹昌儀一噎,訕訕的抬手觸摸了一下鼻子,“只是聽曲,聽曲……”
玉清呵了一聲,正義凜然的開口,“待回了川州,這些事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顏夫人和老太太。”
全然不提自己打算與張列五一同去爬尹府的墻,去看他的熱鬧。
尹昌儀心中一嘆,他已經能夠想象,回去那日家中是何等的‘熱鬧’。
“那你可知道殷小姐的身份?”玉清忽然開口問道。
聞言,尹昌儀雙眼微微瞇起了一瞬,“玉樓的身份?”
良玉樓是蔡大都督介紹給他認識的,所以他并未對良玉樓有過什么懷疑。
畢竟他與蔡大都督都想盡快離開京城,蔡大都督的家眷更是都在京城,離開的欲望甚至比他更加迫切,怎么算都不會坑他這個在京城唯一的合作對象。
但再一想,蔡大都督在京城的底蘊并不深,如果良玉樓背后有人,那必然不是他,那就只能是……
“袁家老三?”
袁家老三時常出沒在玉樓,不是他還能是誰?
“然也,”玉清微微一笑,“殷小姐身處在此,一貫以來身不由己,但她似乎已經打算己由心動,尹將軍,勸殷小姐與我們一同離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尹昌儀上下端詳著玉清,神色莫名的問了一句,“你看上她了?”
“是,”玉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問,“難不成尹將軍要與我搶?顏夫人和老太太同意嗎?”
“……”
尹昌儀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