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思遠站起身,面向審判席微微躬身,微微扭頭環視著旁聽席,與玉清對上目光,再看向審判席時目光如炬。
“尊敬的審判長,請允許我為我的當事人尹昌儀辯護,公訴所列罪名之一為謀反,眾所周知,數月前雪區生亂,國家西南局勢緊張。
我的當事人奉大總統之命西征,在前線維護國家安定與領土完整,我手中的這些文件,是我的當事人任川軍大都督期間對外發表的一切言論及調兵記錄,他忠誠于國家,所行之事合情合理,請審判長查閱。”
段芝微微頷首,示意立于審判席下方的秘書將那些文件拿上來,大致的翻閱了一下,心中不由一嘆,條陳縷析,言之有序,分明是有備而來,這一局……大總統大概率會遺憾敗北。
在他翻閱這些文件的時候,下方的索思遠緊接著又道,“公訴所列罪名之二為草菅人命……”
索思遠口若懸河,法庭內回蕩著她的聲音,一旦審判席上的人有打斷她的趨勢,她便將聲音放得更大,反過來打斷對方。
大總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段芝不停地翻閱著新送上來的文件連連點頭,蔡松坡放松了身體,玉清雙手抱胸面容含笑。
記者們則是越來越興奮,筆桿子動個不停,幾乎只能看見虛影,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軍事法庭審判,而是隱性的代表帝制一方與共和一方的強勢對碰,任何一方輸了,將會在往后的數年處于下風。
隨著時間的流逝,索思遠已經辯護到最后一項罪名。
“公訴罪名之十,虧空公款,證據所列為尹昌儀任川軍大都督和川邊經略使期間政府所撥公款總和,以及其所屬軍隊所需軍費總和,顯而易見,入不敷出,尹昌儀拿出私產亦不能補足。
為了保證士兵與其家人的日常生活,尹昌儀不得不在渝州銀行借款叁萬元以補充軍費,錢款去路,文件中一一列出,皆有跡可循,尹昌儀投入的私產數目亦列在其中。”
說實話,面對這份證據時,索思遠的內心無比震動,政府竟如此對待有功之臣與為國征戰的士兵,未免太令人心寒,但現在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但就在一個月前,尹昌儀的夫人顏機變賣了自己的嫁妝,將渝州銀行的這部分借款歸還,賬目已平,銀行亦有記錄,故公訴所言之虧空公款,實乃捕風捉影,證據一應在冊,請審判長查閱。”
交付了證據后,她緊盯著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大總統,眼中火光驚人。
“所謂的‘虧空公款’,其背后的真相是尹將軍和顏夫人對士兵和民眾的愛護,士兵們為了守衛我們的國家鞠躬盡瘁,不畏生死,如果連他們及其家人的生存都無法保證,難道不是我們這些作為被保護者的失職嗎?”
聽起來問的是所有被保護者,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她責問的對象,其實是政府與掌握政府權力的大總統。
“放肆!”大總統用力一拍桌子,橫眉怒目,“這是軍事法庭,豈容得你大放厥詞?”
索思遠不為所動,不卑不亢道,“尊敬的大總統閣下,這里是軍事法庭不錯,但我是尹將軍的辯護律師,有權為尹將軍提供一切辯護,包括他的名譽權。”
所有人都用敬佩或詫異的目光看著律師席上這個年輕的女孩,她的嘴像是一把槍,手中的證據是子彈,彈彈都完美的擊潰了公訴所列各條罪責,不出意外的話,索思遠的名聲將因為今日這場庭審一炮打響,
玉清站起身,不緊不慢的鼓起掌,不愧是能在法制局與上司動手的女孩,她將會是華國歷代律師中最令人矚目的一位。
蔡松坡站起身,沉聲開口,“臨時約法中說明,民眾有言論自由之權,索律師在庭上所言皆與尹昌儀相關,合情合理,無出格之處,總統閣下,豈能言之大放厥詞?”
大總統氣得冷笑了起來,轉頭就將炮火對準了段芝,“你這個審判長是干什么吃的!給你這么長時間,罪名是真是假都查不清楚!庸才!廢物!”
大概是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是大總統發作的第一對象,段芝面不改色的回答,“大總統說的是,審案不清是芝之失職,為表芝之歉意,芝現在就從審判長之位引咎辭職。”
大總統臉皮一抽,到了這個時候,辭不辭的有什么兩樣?還引咎辭職?辭你奶奶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