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一輪弦月生于海平線中又躍于海平線上。
三艘戰艦與茹昇號被鎖鏈串聯在一起,在海面上停滯不前。
茹昇號中,一間打理得還算整潔的艙室亮著昏黃光芒,懸掛在艙頂的燈隨著海浪搖擺不定,連帶著燈光也晃動不止。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五個人圍桌而坐,玉清、蘇念卿和雷含玨各盤踞一方,張海鹽和張海蝦共坐一方,此時此刻,安靜極了。
張海蝦默默地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干下,就在剛才,他已經將盤花海礁案的前因后果中能吐露的都告訴這位參謀長了,給他說得喉嚨發干。
于是,張海鹽又連倒兩杯,水牛飲水似的哐哐給自己灌了下去。
雷含玨低垂著眼,右手食指和拇指來回的摩挲著茶盞邊沿,眉頭因為張海鹽的話而微微皺起。
真是沒想到,盤花海礁竟然會發生這樣古怪又駭人聽聞的事,這幕后之人當真是令人發指,如果大帥在這兒,恐怕會拍著桌子激情澎湃的說一句,‘干他!’
雷含玨撐著腦袋,將‘干他’兩個字甩出腦海,隨即看向玉清,正色問,“將軍希望我做些什么?”
玉清滿意于雷含玨的當機立斷,便也直來直去。
“第一件事,我要你跟我一起審問被我們扣下的那個副官,這幾日來看,那個副官對他的主子十分忠心,輕易不會吐露出什么,我想讓你先去看一眼此人你是否見過,然后配合我隨機應變?!?/p>
“這件事沒有任何問題?!?/p>
雷含玨一口應下,論隨機應變和審問,他都是專業的。
“第二件事,審問完畢后,將這些士兵押解回去,縱然一開始他們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做的是什么,但十年過去,性情已經扭曲,也做下了這等泯滅良知的惡事,合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件事也沒問題?!?/p>
“另外,一定要記得將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的告訴松坡兄。”
雷含玨是個聰明人,聞弦音而知雅意,只見他微微一笑道,“這是自然,如果幕后之人確實是陸大都督或陸大都督的心腹,那么這里邊……大帥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p>
見雷含玨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玉清眉眼一彎,“你們不遠千里來助我,謝禮還是要給的,至于能得多少謝禮,就看雷參謀和松坡兄了。”
其實,她覺得外邊那三艘戰艦就很不錯,要是松坡兄能弄來,她也能扒拉一艘過來讓兵工廠的技術人員改造。
大約是覺出了自家大帥能從里邊撈不少油水,雷含玨的心情十分美妙,連笑容都肉眼可見的燦爛了幾分,他意味深長的說,“定不會讓將軍失望?!?/p>
以大帥和將軍的關系,大帥得了好處,自然不會少了將軍的那份。
看著兩人如出一轍且狼狽為奸的笑容,張海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天可憐見的,他還在苦哈哈的調查幕后黑手的身份,眼下只知道對方是桂省軍閥,二姐和這位雷參謀就已經盤算著能從里面撈多少好處,果然,他還是太年輕單純了。
張海蝦捧著顏色灰撲撲的杯子問,“我們什么時候提審那個副官?”
“再等等?”雷含玨詢問似的看著玉清。
玉清點頭表示,“再過一個小時,天完全暗下后提審他。雷參謀,要麻煩你將其中一艘戰艦移動到關押他的艙房外的位置,務必保證他能通過窗戶看見戰艦的一部分,最好是極具標志性的部分,能讓他認出戰艦的歸屬?!?/p>
雷含玨雙眼一瞇,狐貍似的笑了起來,“我明白了?!?/p>
蘇念卿也明白了,她慢悠悠的說,“我去取幾套從那些桂省士兵身上扒下來的衣服讓人穿上?!?/p>
玉清點頭贊同,隨即認真的打量著張海鹽和張海蝦,最后將目光放在張海蝦身上。
“雷參謀,你覺得讓他扮成陸大都督如何?”
雷含玨摸著下巴認真端詳著張海蝦,“身高倒是可以?!?/p>
隨即他拿雙手比了比,“但陸大都督的腰身有這么粗,張先生可能太瘦了些。”
“不打緊,他們會易容,有法子改變體態和體型。”
雷含玨揚了揚眉,竟有這么好用的能力,如果他們暗中弄死陸大都督,再找人易容成他,那桂省……豈不就是他們的?
當然,只是想想。
于是,在玉清和雷含玨的名師培訓下,張海蝦半推半就的化身成了桂省最高掌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