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凝望不及的視線里,墨年的背影漸漸地模糊,他還是他,對背叛過的人,薄情至極,對我更甚。
花船上只剩下張少卿與我,還有他的家仆。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立即起身準備離開。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輕輕松松將我拉回來。
“別著急走呀,我知道你缺錢,你跟了我,我保你衣食無憂,怎么樣?”
他喝了不少酒,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的酒味。
“我不缺錢,請你讓開。”
他不依不饒的拽著我,將我緊緊的抱在懷里。
一邊倒酒,一邊笑道,“瑾兒呀,說實話,三年前我就想要你了,你看你現在出來賣藝,不也是想要釣個金龜婿嗎?大司馬不念舊情,我跟他是不一樣的,我是個念舊情的人。你就別裝了,痛痛快快的跟了我,不行嗎?”
“張少卿,你放開我!”我奮力的想推開他,可是沒用。
“三年前,你還是個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今天,這可是我的地盤,你倒是喊呀!你聽話點,我不會對你用強的?”
不管我怎么掙扎,他就是不肯松開。
“啪”的一聲,酒壺摔碎的聲音。
張少卿上前掐住我的脖頸,笑道,“上官瑾兒!你以為你還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嗎?你不過是個賣唱的。別給臉不要臉!我能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
張少卿笑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面目猙獰的可怕。
我笑著回道,“你真讓我惡心?”
張少卿貼近我,說道,“當年,你拒絕我提親的事,鬧的長安城人盡皆知,我不計較。但今日你出來,不就是為了賺錢嗎?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放你走?”
“張少卿,你真卑鄙!”
“我卑鄙?要說卑鄙還要數你上官瑾兒呀,一面說著愛他,一面親手將自己摯愛的人送進北軍獄。哦,對了,不是卑鄙,是狠毒?!不過,沒關系,我和你一樣,咱兩是一路人。”說完,他就向我貼了過來。
張少卿一把摟住我的腰,將我抵在船頭上。“我不介意你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介意你與大司馬的舊情。今日,我們兩個就成就這一番好事……”
他的人立即背過了身。
我羞憤交加。
“張少卿,你知道我與大司馬有舊情,你還敢招惹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張少卿嗤笑一聲,將我的外袍扯掉。
我知道他不會被嚇唬住,可我沒有別的辦法。
他附在我的耳邊,輕聲細語的說道,“你不會以為,大司馬會回來救你吧?但凡是一個男人,經受過那樣的背叛,都不會原諒你的,何況身邊不缺女人的大司馬?你放心,今晚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張少卿的話像一記重錘一般,擊中了我內心的傷痛。
我忽然卸了力一般,軟了下來,放棄了抵抗,“少卿,我答應你,但是,能不能不在船上?”
張少卿滿意的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嘛?”
他放開我的瞬間。
我忽然抬手,向他射出了兩只袖箭,正中他的胳膊和肩胛骨。
一聲慘叫,還未等他的仆人反應過來,我已經跳入了護城河中。
落水前,我聽見船上傳來張少卿撕心裂肺的怒吼,“該死,……快把她給老子抓回來……”
……
“咣當”,江與之正準備劃船離開,忽然聽見有人敲擊船板。
墨年煩躁的轉頭,發現了泡在水里掙扎的我,那張冷漠的臉愣了愣。
他就坐在船艙里,一身黑袍,身軀挺直,清冷而矜貴。
“在那邊。”張少卿的人劃著船朝墨年的船奔過來。
江與之立在船頭,呵斥道,“放肆,大司馬的船你們也敢上!”
“大人說了,只要那位姑娘,她傷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讓我們務必將她帶回去。”
江與之看了一眼船尾的墨年。
墨年盯著我看了半晌。
看見我如今的狼狽樣,他的心里會好過一些吧。
看見上官瑾兒如今被欺負成這樣,他心里應該痛快些才是,可那莫名的苦澀是從何而來。
江與之咳了一聲說道,“哦,這船上只有我與司馬大人,不過剛才,確實看見一位姑娘從那大船上落了水,這夜深了,這姑娘也不知道會不會水,我看著是那個方向,你們過去看看。”
張少卿的人看了一眼墨年。
江與之說道,“大司馬要趕去宮中見駕,耽誤了皇上的事,你們擔當的起嗎?”
張少卿的人這才掉頭離開。
他眉心微蹙,嗓音清冷,“開船。”
江與之看了我一眼,他并不喜歡我,許是看著我太可憐,試圖說服墨年,“將軍,上官姑娘要是落入張少卿的手里,只怕兇多吉少,……您與上官姑娘好歹有過情分……”
“情分?”墨年咬著這幾個字,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嗓音清冷“開船。”
我今天畫了妝,膚白凝脂,在水里一泡,臉頰微紅,像極了紅著眼睛的兔子。
我松開手前,對著墨年說了句,“對不起。”
水漸漸地沒過了頭頂,有些涼,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只聽見水流的聲音。還有墨年對我的恨意在耳畔回響,“你欠我的債,你以為你的一句求饒就能讓我放過你嗎?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好過一些?
水面平靜了下來。
他在賭,她會不會求他。
若是求了,他一定好好羞辱她一番。
可是她沒有。她寧愿死也不求他。
他猶豫了。
他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不自覺的抓緊了袍子,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說道,“拉她上來。”
江與之有些愣怔。但立即跳進了河里。
……
上船后,他扯了塊毛巾扔在我的臉上。冷不丁的嘲諷,“既然沒有膽量,就別出來賣?”
“我是賣藝,不賣……身……”
“求你,別把我交給張少卿……”
我不確定,墨年是不是會把我交給張少卿,畢竟他那么恨我。
我剛才用袖箭傷了張少卿,他不會放過我的。
“我沒有做好人的習慣。”
我忽然抓住他袍子的衣角,眼中泛著淚哀求,“求你……”
他的目光直直的射在我的身上,好像要將我看穿一樣。
我突然縮回手,“對不起,我不該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