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年坐在馬車里,
耳邊傳來探子急促的腳步聲。
探子跪在地上,恭敬地向他匯報最新的情報。
通平侯府那邊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拒絕與墨年進行任何談判。
“那我們該怎么辦?”江與之眉頭緊鎖,顯得有些為難。
他深知武威的治理權(quán)是墨年親口許給通平侯府的,這無疑讓局勢變得更加復雜。
墨年輕輕地敲打著馬車的窗欞,沉思片刻后,緩緩開口:“嚴查通平侯府,看看他們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心中清楚,張君逸人在外地,如果為了一個女人而損害了通平侯府的利益,他倒要看看,通平侯是否能夠容忍這樣的行為。
“是,屬下這就去辦。”江與之領(lǐng)命,立刻轉(zhuǎn)身離去,準備執(zhí)行墨年的命令。
墨年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和煩悶。
他已經(jīng)放手了,為何還要如此操心呢?
明明之前已經(jīng)警告過她,讓她遠離張君逸,但她卻一點也沒有聽進去。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自作自受!
……
朱一一見墨年回府了,
立即差人將準備好的糕點端了過來。
上官瑾兒終于離開了,以后,再也沒有什么人可以阻礙她和她的墨年哥哥。
她站在門口,盯著墨年的背影。
墨年背對著她,站在書架旁,盯著那枚平安玉扣發(fā)呆,并未發(fā)覺有人站在身后。
朱一一忽然出了聲,“墨年哥哥,我聽說上官瑾兒跟著張君逸享福去了,這個女人真是個禍害,不過走了也好,她算是什么東西,整天惹哥哥你心煩。”
她替墨年不值,墨年是什么樣的人啊,身份尊貴,她上官瑾兒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自甘墮落去賣唱,她有什么資格在墨年哥哥的身旁晃悠。
墨年轉(zhuǎn)過身,冷靜的說了一句話,“她不是自愿的。”
“什么?”朱一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心跳也跟著快了起來。
她欺騙墨年的養(yǎng)父,說是上官瑾兒一邊勾引墨年,一邊勾引著張君逸,企圖破壞墨年與漢陽公主的聯(lián)姻。這是她背著墨年去做的事。
如果墨年知道了……會不會怪她,將她送回朱府?
朱一一忽然有些魂不守舍,滿腦子都在猜想墨年這話是什么意思。
“還有事嗎?”墨年問道。
“沒,沒有。漢陽姐姐生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墨年抿著唇,半晌后,點了點頭。“可以。”
朱一一暗暗松了口氣,她來大司馬府快一個月了,漢陽沒有派人來找過她,派出去的人也沒有帶回上官瑾兒的消息。
朱一一盤算著,當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那邊。只要是進去那里,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會被賣出去,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會成為供男人們享樂的工具,染病,然后沒錢醫(yī)治,痛苦的死去。
像上官瑾兒這樣的身份,大概率會被賣掉吧。
朱一一想著,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
夜幕降臨。
江與之回到大司馬府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為難。
他向墨年匯報了最新的情況:“通平侯的意思是,上官瑾兒身為罪臣之女,又是自愿前往的,他相信陛下不會為了這樣一個人而對通平侯府采取嚴厲措施。通平侯府的人已經(jīng)向張君逸傳達了他們的意思,但張君逸明確表示,無論出價多少,他都不會讓上官瑾兒離開。……而且,那邊是通平侯的地盤,他們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我們很難直接介入。”
墨年立在窗前,漆黑的眼眸越發(fā)的深沉。
墨年心中十分清楚,要想成功地救出上官瑾兒,唯一的辦法就是找陛下。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起身,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吩咐手下,“備馬車,”隨即向長樂宮趕去。
陛下對于大司馬深夜的到訪感到十分不悅,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當?shù)弥甏诵械哪康氖菫榱艘粋€罪臣之女上官瑾兒時,陛下的怒氣更是達到了極點,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兩個當朕是什么人?上次上官瑾兒跑來給你翻三年前的舊案,你求我交給你審理,結(jié)果你徇私枉法,只流放了上官孟德一個人,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現(xiàn)在又是這個上官瑾兒,你把朕當成什么了!”陛下憤怒地質(zhì)問,聲音中充滿了不滿和質(zhì)疑。
對于上官家的事情,墨年多少有些心虛。
他的確是徇了私。
墨年跪在地上,懇切地說:“陛下,人口販賣一事牽連甚廣,上官孟德并不是最后的幕后黑手,臣有消息,此事與通平侯府有關(guān),若想尋根究源,找出背后的幕后黑手,還請陛下出手相助。”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堅定和誠懇。
陛下不為所動,轉(zhuǎn)過了頭。
墨年又說道,“陛下,人命關(guān)天!……我可以答應(yīng)陛下,此事之后,就與漢陽成婚。”
求陛下辦事,自然是要圓了陛下的心愿,陛下才會有所權(quán)衡。
不等陛下開口,身后就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父王,答應(yīng)他吧,”漢陽披著連帽的外袍,似乎是匆匆趕來。
漢陽懇求道,“畢竟,我們很快就要成婚了,要是有什么血腥之事,也不吉利。”
墨年抬頭對上了漢陽的視線。
漢陽低聲說道,“你必須娶我,并且與那個女人斷絕一切關(guān)系,不能再有任何往來。你的心一直在那個丫頭身上,你真的很讓我難過。”
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但他知道,為了救出上官瑾兒,他必須答應(yīng)。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漢陽的要求。
他蹙著眉頭,手指緊緊的賺在一起。
“好。”
墨年答應(yīng)了,漢陽的心里卻沒有高興起來。
若不是為了救上官瑾兒,他怎么會深更半夜入宮來求陛下。
漢陽心里頓時打翻了醋壇子,但很快她就控制住了,淡淡的微笑著說道,“一言為定。”
……
當天晚上,墨年便啟程了。
本來,他不需要親自去。
但他不放心,只有他親自去,漢陽才不會動上官瑾兒。
更重要的事,他想見她。
如今有了皇上口諭,加上大司馬,未來的駙馬爺?shù)纳矸荩氡貜埦莶粫环湃说摹?/p>
……
第二天,我忽然想開了,開始好好吃飯,就算是要逃跑,也要有力氣。
吃過飯后,我簡單的收拾整齊,就去找老張報道。
老張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沒有言語,照例給我安排活。
我內(nèi)心極不情愿,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始干活。
半晌后,老張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在這里,沒有價值的女人會很慘的,只有保住性命,才有希望。”
我恍惚的點了點頭。
眼下只能是過一天算一天,得過且過吧。
中午的時候,君逸來了。
他看著我忙碌的身影,抬手想要幫我拿藥材。
我裝作著急的樣子,匆忙接了過來。
在別人看來,這是體貼入微。
在我看來,這是赤裸裸的監(jiān)視和控制。
“瑾兒,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
“接受是需要時間的。”
“沒關(guān)系,我等著你。”君逸也不惱,只是無聲的笑了,“長安城的家里,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人去照顧你母親。”
提起母親,我不由的一愣,他是在提點我嗎?
“好,那我干活去了。”
我快速的轉(zhuǎn)身離開。
君逸望著上官瑾兒倔強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他的侍衛(wèi)匆忙來報,“少主,有情況。”
“知道了,回去說。”君逸看了一眼上官瑾兒,行色匆匆的離開
……
君逸離開后,那日我救的女孩也在老張這里,幫忙做些雜活。
趁著周圍無人注意的時候,她悄悄地走到我身邊,輕聲地問我:“你還好嗎?你也是被他們騙來的嗎?”
我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坦率地回答道:“其實我并不是被騙來的。那你呢?”
小丫頭聽到我的回答后,鼻子一酸,眼眶漸漸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父親嗜賭如命,欠下了一屁股債,最后竟然用我來抵債。賭坊的老板玩膩了我之后,就把我轉(zhuǎn)手賣給了別人,很多男人對我……”她再也說不下去,聲音哽咽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沒事了,這里很安全,你不用再擔心了。”
女孩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著我,眼中帶著一絲疑惑:“頭領(lǐng)對你很好,所以你是自愿來到這里的嗎?”
我垂下眼眸,心里一陣陣失落。
我太信任君逸了,以至于從未對他產(chǎn)生過任何懷疑。
我一度以為,他就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可是……
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精心編織的騙局,一個讓我無法自拔的笑話。
“我是自愿來的,但我跟他不一樣,我是要回去的,我不會跟他同流合污。”
……
夜幕降臨,外面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巡邏。
這里的守衛(wèi)非常嚴格,基本上很難找到機會逃脫。
忽然,外面?zhèn)鱽砹思ち业拇蚨仿暋?/p>
我從窗戶的縫隙望出去,發(fā)現(xiàn)門口的守衛(wèi)也不見了。
那邊倉庫里抓來的流民,都在四處亂竄,拼了命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門被上了鎖,我根本出不去。
忽然有人敲窗戶,我湊過去。
是我救的那個小姑娘。
她緊張地對我說:“姐姐,你別怕,我會開鎖。”她顫抖著一邊開鎖,一邊緊張地朝后面望去。
我看著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低聲說:“我們一起跑吧。”她瞪大了眼睛,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又說道,“我們會逃出去的,對嗎?”
我握緊了她的手,堅定地說:“會的。”
我拉著她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一個方向跑去,終于跑到了墻腳下,可是,那墻太高了,根本就爬不上去。
她忽然蹲下身,說道:“姐姐,你踩著我上去,然后去找根樹枝拉我上去。”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
她堅定地說:“姐姐,你力氣大,可以拉我上去的,要是我上去了,我根本拉不動你。”
她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期待:“快走吧,姐姐,我們一起出去。”
我點了點頭,踩著她的肩膀爬上了墻頭。
我回頭對她說:“你等我,我去找樹枝。”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我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最近的一棵柳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折斷了十幾根柔軟的柳條。
隨后,我迅速地往回跑。
趴在墻頭上,我遠遠地目睹了那一幕。
張少卿手持一把鋒利的刀,橫在了她的脖頸上。
“說,瑾兒跑到哪里去了?”張少卿的聲音冷酷而急切。
“我不知道,她已經(jīng)跑了。”她顫抖著回答,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恐懼。
“她能扔下你自己跑?快說,再不說,老子直接抹了你脖子。”張少卿的語氣更加兇狠,手中的刀微微用力,仿佛隨時都會割破她的皮膚。
“我真的不知道,你抹了我脖子,我也不知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但她的目光堅定,似乎在傳遞著某種信息。
她知道的,她知道我就在墻頭的這邊,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張少卿不敢殺我,卻敢殺她。
我剛要開口喊,試圖阻止這場悲劇的發(fā)生。
然而,張少卿一個用力,她的身子突然分成了兩截。
她,就這樣死了。
張少卿像踢快破抹布一樣,將她踢到了一邊。
我趴在墻頭,視線模糊成一團,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給我追,這么短的時間,天又黑,那個女人跑不遠,誰要是抓到她,賞黃金百兩!”張少卿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他身邊的人立即像打了雞血一般四處搜人。
我扔下手中的柳樹枝,朝著樹林的方向摸索著跑。
快天亮的時候,我跑進了樹林。
我趴在灌木叢里,小心地打探著大院里的動靜。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讓我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
我驚恐極了,用力掰著他的手,拼命的掙扎。
扭頭,就撞上了那雙熟悉的眼眸。
墨年!
我愣住了,連呼吸都跟著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