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請第二日,
漢陽氣勢洶洶的來了大司馬府。
沒等江與之通報。
她一把推開了墨年房間的門。
“墨年,你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
墨年從床榻上披衣起身,瞥了漢陽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尊重你,你給我下藥?”
漢陽臉色忽紅忽白,“我喜歡你,才會想著用一點手段留住你的心。”
“喜歡?”墨年冷冷的輕笑起來,“喜歡我,才在我傷病未愈的時候給我下藥,企圖跟我弄出個孩子,以此來要挾我?這不叫喜歡,這叫利用。”
漢陽解釋道,“我們遲早都是要結婚的,早一點晚一點重要嗎?”
墨年走到漢陽的近前,輕聲說道,“你也知道遲早都是要結婚的,你急什么?”
漢陽僵在原地,她總覺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樣。
墨年走到漢陽的身后,輕聲說道,“你暗中協助張君逸向匈奴販賣人口,設計劫走瑾兒的事,希望只是你個人的嫉妒,而不是與你真的有什么干系。”
漢陽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差點沒站穩。
“你威脅我?她都已經死了,你為了個死人與我作對?”
墨年輕笑了起來,“是。你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你若愿意,可以結婚,但我不會碰你,請你,不要做一些大家都不開心的事。”
說完,墨年兀自離開了房間。
漢陽不由自主的賺緊了手指。
計劃失敗了,她還是要想辦法接近墨年。
……
從司馬府出來,
坐在馬車上,江與之向他匯報通平侯府和河西那邊的動向。
他忽然問道,“洛陽那邊,可有消息。”
江與之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有一個消息。據洛陽那邊的探子回來報,昌城侯爺走失多年的女兒尋了回來,說是身體不太好,昌城侯十分重視,遍尋名醫為其診治。據說是這幾日就會來長安問診,特意安排他的義子跟在身邊。您看,是不是要送份禮表示一下?”
墨年抬手揉了揉眉心,“這種小事,你看著辦就好,不用跟我匯報。”
“可是……我們的人說,那姑娘跟瑾兒姑娘的年歲相仿,雖然戴著面紗,但真的很像……”
墨年抬頭,“瑾兒?”
江與之點頭,“是。”
“她叫什么?”
江與之說道,“涅陽郡主。”
“有畫像嗎”。
江與之搖頭,“昌城侯對她保護的很好,這個走失多年的郡主也是半月前忽然尋回的,從未在外面露過臉,所以,我們的人也只是看到過她戴著面紗的樣子。”
“她住哪?”
江與之搖頭,“她挺神秘的,我查了官驛,她并不住在那。有其他的侯府想拜訪她,都被拒絕了。將軍,要找到她嗎?”
“找,一定要找到她。”
墨年摩挲著平安玉扣,
昨夜,他好像看見了瑾兒,是夢嗎?
他抱著她的時候,那感覺太像了。
是巧合嗎?
這個世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兩個人嗎?
他明明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昨晚的那人和這個涅陽郡主,激起了他心底里的最后一絲希望。
他突然想到,如果是她,她回來一定會去找林西。
他立即起了身,“去林西那里?”
江與之一頭霧水。
……
林府。
“大司馬,你怎么忽然來了?”林西有些不可思議。
大司馬從來沒有找過她,除非是關于瑾兒。
自從瑾兒去世了以后,他們更是從未見過。
何況,林西是江與之的未婚妻,距離感還是要有的。
但這一次,他實在是太想知道,上官瑾兒究竟有沒有找過林西。
他忽然問道,“你,有她的消息嗎?”
“啊?瑾兒?”
林西有些懵,她看了看江與之,心想大司馬該不會是又犯了什么毛病,“瑾兒,沒有找過我。”
墨年沉默了幾秒。
他說,“我昨晚好像看見她了。”
林西雖然也希望瑾兒活著,但瑾兒確實是當著他們的面跳下的懸崖。
江與之將昌城侯府走失女兒又尋回來的事與林西說了一遍。
林西這才舒了口氣,說,“據我所知,昌城侯的女兒是半月前回到銅提宮的,因為被人販子毀了容,所以一直帶著面紗,如果是瑾兒的話,讓她摘下面紗一看便知。但,我覺得,是瑾兒的可能性很小。”
墨年的心跳,也隨著林西的判斷,漸漸地發緊。
他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過她?”
林西搖了搖頭。
墨年眉頭皺了皺,腦海中起了一絲失望,那失望漸漸的擴大開來,
林西說的對,那人是不是瑾兒,摘下面紗一看便知。
林西說道,“將軍,我知道您一直想找到瑾兒姑娘,但涅陽郡主的軌跡一直在洛陽,理性上判斷,不太可能是瑾兒姑娘,這個世上,相似的人何其之多。”
但只要有一絲可能,墨年就不想放棄。
……
從林府出來,他沒有回大司馬府,也沒有去營地,而是折身去了青云山。
如果是瑾兒的話,她一定會去祭拜她的娘親的。
然而,當他去了墓地后,發現墓地一切如常,并未看見瑾兒的身影。他又忍不住疑惑,
難道,真的不是瑾兒?
他轉身問跟在身后的江與之,“涅陽郡主住的地方,查到了嗎?”
江與之汗顏。立即說道,“已經派人去查了,將軍再耐心等等。”
“你親自去。”墨年說道。
“好,我馬上去。”江與之立即回應道。
只要知道涅陽郡主住哪,不管是不是瑾兒,總要一探究竟。
他坐在書房,從中午等到了晚上,派出去的人依然沒查到涅陽郡主住在哪里。
入夜,
江與之匆忙回來。
終于查到了涅陽郡主的住處。
“將軍,昌城侯爺在長安城有一處田產,就在大司馬府的附近,叫日月山莊。”
“日月山莊?”
的確是昌城侯的封地。
江與之試探著問道,“將軍,您現在要過去嗎?”
江與之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將軍,如果不是瑾兒姑娘,這半夜三更的去敲姑娘家的房門,是不是不太好?……要是得罪了昌城侯爺……”
墨年拿了外袍大步朝外走,邊走便說道,“得罪昌城侯爺沒什么,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便值得。”
……
大司馬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日月山莊的門口,仿佛一座巍峨的城堡,靜靜地矗立在夜色之中。
墨年從馬車上優雅地走了下來,邁著堅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山莊的正門。
山莊的管家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現在已經深夜了,我家少主不方便見客。”管家語氣恭敬,但態度堅決。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光明正大進不去,他就翻墻進去。
可日月山莊的圍墻出奇的高,沒有梯子根本翻不上去。
只有一個正門。
墨年沉思片刻,隨即對管家說道:“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大司馬有要事相商。”
管家略遲疑了一下,眼前人是大司馬,得罪不起,他立即說道,“好的,將軍,您稍等。”
管家匆忙進了內院。
片刻功夫,
劉安腳步匆匆迎了出來。
墨年沒等劉安說話,直接將他拉到一旁,“帶我去見涅陽郡主。”
“涅陽?”劉安有些驚訝,但墨年的氣場過于強大,口氣又帶著不容質疑的命令感讓他無法拒絕。
劉安心中清楚,義父交待過,大司馬是昌城侯府的戰略聯盟,萬萬不可得罪。
劉安和墨年一同進了內院。
兩人穿過曲折的亭廊,到了涅陽郡主的房間前。
江與之原本以為會遇到重重阻礙,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在路上,他還曾問墨年:“如果涅陽郡主真的是瑾兒姑娘,但昌城侯府攔住不讓見,我們該怎么辦?”
墨年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搶人。”
江與之倒吸一口冷氣。
昌城侯府的守衛可不是一般的守衛,要是真的打起來,江與之心里還真有些不拖底。
隨著一聲刺耳的吱嘎聲,門緩緩地打開了。
夜色中,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誰這么莽撞,半夜三更來打擾我的休息。”涅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
墨年的目光透過昏暗的光線,落在了門口的那個姑娘身上。
眼前的年輕姑娘,和瑾兒壓根沒有關系。
江與之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涅陽郡主?”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顯然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意外。
那位姑娘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從容,“對啊,我就是涅陽。你看起來不像是山莊的人,安大哥,他是誰啊?”
她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劉安,似乎在尋求一個解釋。
劉安及時地插話進來,試圖緩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氣氛,“沒事了,你回房間吧,涅陽。”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安撫,顯然是想盡快結束這場意外。
“那我回去休息了。”涅陽輕輕地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咣當一聲,關門的聲音如同一記響雷,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突兀,仿佛劈醒了沉睡中的墨年。
他的心臟仿佛被狠狠地撕裂開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頭。
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心中的失落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不是瑾兒……
失望,一點一點的擴大。
涅陽郡主不是瑾兒。
而且,剛才那姑娘的年歲和身形,確實跟瑾兒姑娘有些相似。
怎么會……難道真的是巧合?
……
一個時辰前,
劉安匆忙回了日月山莊。
我剛要睡下,忽然聽到敲門聲,便問道,“有事嗎?安大哥。”
劉安神情嚴肅的說道,“有件事,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我心中一緊,連忙問,“什么事?”
“這個山莊是義父的田產,下午,有官府的人來過幾次,問是什么人住在山莊里。”
“你是說,墨年可能得知我還活著,所以,可能會來找我?”我有些震驚,“他怎么會知道?”
劉安分析道,“目前還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你別擔心,如果他來了,執意要見你,我已經安排了人,假扮你。”
“假扮我?”
劉安肯定的點了點頭:“對,如果他今晚過來,見到了涅陽郡主,也不會看出破綻。……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選擇見他……”
我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不能見他。”
……
第二日一早,我正在整理梅瓶中的花。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立刻放下手中的花,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劉安站在門外,關切地問道:“吃飯了嗎?”
我搖了搖頭,回答道:“還沒?”
劉安隨即提議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早點鋪子,我帶你去吃。”
我聽后,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啊,剛好我有點餓了。”
“那咱們走吧。”
我和劉安一起出了山莊。
等到吃完早點回來,發現約好的大夫已經早早地等候在山莊門口。
“瑾兒?”
我一抬頭,看見來人,立即愣在了原地。
桓大夫手里的藥箱,砰的一聲落了地。
沒等我反應過來,桓大夫已經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我,口中喊道:“瑾兒,你竟然還活著!”
我剛要抬手回應,卻被劉安一把推開,劉安嚴肅地說道:“桓大夫,你好好說話。”
桓大夫左看右看,見我沒什么大變化,才放心下來。
劉安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時半會說不清,桓大夫,我們還是進去慢慢聊吧。”
三個人一起回了日月山莊。
我坐在床邊,桓大夫和劉安坐在椅子上。
桓大夫看著我,似乎依舊處于震驚當中,“你真的沒死,瑾兒,我是在做夢嗎?”
他拿出一根針,扎了一下自己,笑了起來,不是做夢。
我看著桓大夫,也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我們都紅了眼眶。
桓大夫為我診了脈。
他的神色漸漸地凝重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了?”
桓大夫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說道:“你懷孕了。”
此言一出,劉安立刻唰的一下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么?”
其實,桓大夫的話,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難怪,我這段時日一直沒有胃口,身子很疲乏,總是想睡覺。我以為是從懸崖掉落下來,受了內傷的原因,卻沒想到是懷孕。
“我知道了。”我收回了手腕,輕聲說道。
桓大夫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說道:“瑾兒,我不介意。”
我微微一笑,婉拒道:“你的心意我懂,但是,我不適合你。”
桓大夫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但他依舊堅定地說道:“我會給你開藥,幫你調理身子。只要你開口,我一直都在。”
我點了點頭。
劉安送桓大夫離開。
劉安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我會懷孕吧。他站在門口良久,忽然說道,“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要不要擇日就回洛陽。”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劉安的眼里閃過一絲喜悅,他說道,“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