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隨手翻下來一具尸體,是一個還身著軍裝的男人。他看起來剛剛成年的樣子,臉上還掛著稚嫩的神情,甚至是微笑著走向死亡的。
安瀾默默地闔上他的眼睛。他四肢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殘缺,全身都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安瀾從包里拿出了一卷繃帶,脫下外衣,用尸體上的血液把繃帶弄得很臟,然后纏在身上。
宋斯越一臉驚恐地看著安瀾。
安瀾無奈地回了他一個眼神,嘆了口氣。她把剩下的繃帶遞給宋斯越,半天宋斯越才伸出兩根手指嫌棄地拿走繃帶,然后對著繃帶一陣干惡。
“搞快點,他們應該馬上就要來了。”安瀾催促道。
宋斯越深呼一口氣,眼一閉,一憋氣,脫下衣服迅速把繃帶纏上,然后生無可戀地看著安瀾。
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安瀾托著腮想了想,“對了,味道。我們身上還沒有尸體地味道。”說罷她捧起一手尸水就往身上抹。
“這真的不會有感染嗎?”宋斯越顫顫巍巍地問道。
“哦,我提前吃了強力抗生素。”安瀾答道,“這種抗生素有個副作用——就是藥效期間短暫喪失嗅覺。”
“還有這種好東西,你怎么不早說,”宋斯越一下子跳起來。
“就當作對你之前當保鏢不靠譜的懲罰了。”安瀾忍俊不禁。她從兜里掏出藥丸,遞給宋斯越。
雖然視覺的沖擊力還是很大,但是好在封印了嗅覺,簡直就像是從十八層地獄到天堂。
宋斯越忍著惡心往身上抹尸水,淡綠色的水里感覺都有千萬細菌和蠱蟲,本來以為沒有嗅覺就不會嘔吐了,結果宋斯越看著看著又開始干惡。
安瀾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你自己做一下情緒調節吧,不然馬上你怎么扮演尸體。”
突然門外遠遠地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宋斯越警覺地朝著安瀾點了點頭,兩人躺在了剛剛翻出來的尸體下面,上方分別用韓先生和剛剛那個少年的尸體掩蓋著。
安瀾把助聽器摘下來放在口袋里,兩手抓著血污和尸水把頭發弄得亂糟糟的。很快門外就傳來幾個大漢的交談聲,他們動作麻利地從車廂后面搬運麻袋到隔壁存放尸者的屋子,約莫二十分鐘之后,拿著麻袋返回到存放尸體的屋子,一個一個打包尸體。
“臭死了,要不是給的錢多,誰干這苦差事。”其中一個大叔抱怨道。另一個大叔用一個掃描儀一樣的器械抵住了尸體的胸口,掃描儀發出了“滴”的一聲,發出的藍色光線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刺眼。
兩人這才把尸體裝進了麻袋,就像是丟垃圾一樣丟進了后備箱。
感覺不妙。如果那個機器檢測生命體征是依靠胸口的心跳波動的話,那他們二人肯定無法通過檢測。她突然想到宋斯越的能力,于是她悄悄地戳了戳宋斯越。
兩位大叔很快就裝好了之前的尸者,輪到了韓先生。
掃描儀突然發出了“嘀嘀嘀”連續的聲音,就像是警笛一樣,而且儀器散發出了刺眼的紅色光。
一個藍色的領域瞬間開啟,宋斯越一躍而起,背上韓先生就往卡車里跑,安瀾見狀拽上了兩個麻袋,一起跳上了貨車。
三人很快就躺在了火車里,里面尸體堆得橫七豎八。
兩位大叔撓了撓頭,這掃描儀怎么突然故障了,懸空報警。搬尸體的大叔抱怨了句,就繼續搬其他尸體了。
“我們恐怕待會下車還要過檢測。”安瀾低聲對宋斯越說道。“那東西應該檢測的是腦電波,因為哪怕是韓先生也過不了檢測。”
“你說的那個源頭,應該是機密組織吧”宋斯越道,“這種機密機關,如果也有神行者,那就糟了。”
“你就像現在這樣暫停時間不就好了。”
“我的能力其實是,加速時間。”宋斯越道,“如果神行者的境界足夠高,速度系的神行者,有可能能看穿。”
宋斯越話音剛落,就聽見兩個大叔回來的聲音。安瀾立刻緘默不語。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大叔把尸體全部丟進了火車車廂,然后拉起了火車車門。不一會兒,安瀾就發現外面冷的不行,她心中暗叫不好,一打開麻袋果然發現這是個冷凍車。
尸者的運送只需要常溫就可以了,安瀾長期以來接觸的都只有尸者,竟然一時間沒有考慮到,這輛車的返程運送的是尸體。
宋斯越此時也掙脫麻袋,“糟了,是個冷凍車。”此時安瀾已經凍得直哆嗦,因為扮演尸體的時候脫掉了衣服,此時二人都衣衫單薄。
尸體因為沒法調節溫度,和冰塊差不多。宋斯越脫掉上身的繃帶,迅速給安瀾纏上。但是這樣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溫……溫度傳感器。”安瀾聲音顫抖得說道。頭昏昏沉沉得,但是勉強還能思考。冷庫如果一直制冷的話,甚至會達到結冰的效果,所以一定會有溫度探頭來檢測溫度,下降到一定溫度就不再制冷。
宋斯越因為在特警部隊受到的訓練,在零度的環境有些抵抗力,他立刻領悟了安瀾的意思,迅速啟動了神域,沿著車廂摸索溫度傳感器的探頭。
“找到了”宋斯越一圈砸向傳感器。程序對于溫度的控制依靠傳感器來調節,那么如果接收不到信號,大概率會報錯或者啟動保護程序,無論是那種都可以保證制冷機不再工作。
果然,發出“嘶嘶”聲的電機戛然而止,宋斯越深呼一口氣,雖然溫度不會再下降,但是保持這樣的溫度人體也很快就會吃不消的,到那個時候別說扮演尸體,恐怕真成尸體了。
“還醒著么?”宋斯越抹黑回去,他用手探了探安瀾的臉,溫度低的嚇人。
“呃……”安瀾發出沙啞的聲音,她張了張嘴,但是卻凍得說不出話來。
“聽我說,想象你在長跑,然后在終點沖刺的時候,你拼盡全力向著終點沖刺,幾乎喘不過氣。”宋斯越對著安瀾說道。現在只能最大程度地刺激腎上腺素分泌,才能保證她的體溫了。
正常人在幻想這種極端場景都會分泌出腎上腺素,心跳速度快速提高,這是在部隊訓練的時候,宋斯越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知識點。
但是,這一套對安瀾來說作用微乎其微。安瀾的腦海中清楚地想象出了場景,但是奔跑在跑到上的她哪怕到了終點依舊神色淡漠,完全沒有想要沖刺的感覺。她從來都是如此,平靜到極點,什么時候都不會流露出過大的情緒波動。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蒼白的實驗所,老師在門口竊竊私語,“這孩子沒什么用,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血脈,只能覺醒【絕對冷靜】。”
……
大腦逐漸陷入休眠狀態,她感覺似乎沒有那么冷了,只是腦袋昏昏沉沉的。
好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