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02:38

2

悶熱的午夜不斷消磨安全帽們的意志。m能聽到機械吊塔和集裝箱碰撞的聲音。幾個安全帽，互相吼叫。

“快把這些東西運到傳送帶上。”

一個跛腿的男人，用手電筒朝他閃了幾下。

他們必須在臺風來臨之前，把這些貨物都安置好。

紅色的集裝箱里，裝滿了海貨。其中有三乘都是從海外進口的海鮮產品。另外一些，不得而知。

汽機轟隆隆得將f臉頰上的汗水震落。他本以為這是最后一批貨物，可是輸送帶上的貨物永遠無窮無盡。

夜間3點，一輛面包車進入高墻和電網內，一個便衣和幾名身著囚服的男女，雙手擋在額頭前，工廠內刺眼的光芒使他們畏畏縮縮。

便衣一挨個解開他們的腳銬。

工廠里歲數年長的油污服，知道戴著腳銬意味著什么。他們見多識廣。

m盯著他們，并不是因為好奇，也許他們都一樣，渴望高墻以外的景色。

年長的油污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這群囚犯將在這里生活一輩子。”

m抬頭看著暗紅的天空，幾點雨水悄然落在他的鼻梁上。他意識到了，或許一股寒流已經襲擊了某處沿海。

巨大的煙囪冒出的濃煙籠罩下，夜幕更加模糊。人們察覺不錯任何異常。

一位年長的工服和m走到了集裝箱區域，巨大的集裝箱搭建成了一個迷宮。這里處處都是死角。

老頭拔出了煙卷和火石。

可他怎么打，都點不著，隨后他便看向天空。幾經周折，老頭脖子歪倒著享受第一口煙霧。

“從那些機械里出來之后，記得到這兒來呼吸。”他說。

“我從沒見過這里有人活過五十歲。他們都是因為肺癌最后被火化。除了我，從年輕時候起，就有在無人區域抽煙的好習慣。我得以活到今天。”

老頭給了m一張圖紙。

“當然我這次把你叫過來，并不是為了好習慣。”

m立刻將圖紙塞進了自己的懷里。

“幾天后你的房間里沒人對吧，其他人和你返工的時間正好相反。那時候你在被子里挑燈琢磨這張圖紙。”

m點著頭。

一盞車燈照進了集裝箱區域，他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那輛卡車里的人頭頂著探照燈，穿著雨衣，仿佛掃過四周時發出轟鳴。

他們在輕聲細語著些什么。

“他們是什么人。”

“不清楚，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運一些不知名的貨物過來。這群人應該是從很遠處過來的，因為這里并不下雨。”

他們看到貨物并沒有朝輸送帶的機械區域運輸，而是往相反方向。

“我看清楚了其中一個人，他從前是我們這里的老伙計。”

一年前，他們在造船廠區共事。所謂的船廠更本不需要那么多員工。那個船廠就在江邊，每晚都能聽到渡輪的聲音。說起一年前，那個碼頭可是絕佳的逃跑地點，可惜那年他走到碼頭時，以是寒流涌動的冬季。跳下去，要不了五分鐘，他就會被撈尸者打撈上岸。那曾經是唯一可以逃走的機會。

“可不見得。”

m說。

“我也以為游到幾公里的對岸，就可以重獲新生。可對岸的那些機器人，會對著人們掃射。最終在恐懼的驅使下，人們會往回游。要么，被渡輪的螺旋槳粉碎。”

“我當時可沒注意到你，當天很混亂。”

“你也在水里嗎。”

“我腦袋很清醒，我并沒有選擇逃跑。”

“你的選擇是對的。八字不硬之徒，活活被凍死在水里。那件事情之后，我徹底明白。這里與監獄別無二致。”

“也就是在那個混亂的黑夜，刀疤臉，把一群安分的羊羔聚集在一起。”

“與眼前這件事有關嗎。”

“如你所愿。他要在老家伙們當中，挑選一些會開車并且有過從軍經驗的骨干。我所說的那個老伙計，他不僅中過彈，還手刃過幾名老撾悍匪。”

“所以他被選中了。”

“正是。”

“究竟是什么差事，有這等要求。”

穿過中間那片樹林之時，總部忽然響起了警報。

他們必須在一分鐘之內回到廠區，否則就會被冷水泡上三天三夜，生死未卜。

“究竟發生了什么！”

有人正在大喊著，森林里似乎有個軍人，飛快的穿梭。于是槍擊聲，響徹云霄。探照燈來回掃過那片森林。

老頭的肩膀中彈，他告訴m趕緊里開這片森林，很快幾只獵犬朝他們飛速奔跑。m艱難的爬上了樹梢。在混亂之中他不知道老頭究竟向哪個方向逃跑。等那群守衛和獵犬都離開后，他才得以逃脫。

夜晚的警報聲和臺風毫無關系。某個警衛開了第一槍，然后他大喊著一句“怪物！”其余的人這才幡然醒悟，朝著森林里射擊。卻沒人能描述，他們所見之物。

有人認為那是一個越境的軍人，行動迅速。但如果真是人的話，怎么會把他嚇得神志不清。他們的長官迫切地找到，那個第一個開槍的人。他詢問那個警衛的服役時間，參戰史等等，首先確認，持槍者，沒有任何戰爭創傷和后遺癥。這是一個頭腦清醒的警衛，在樹林的東方，有幾座高聳的瞭望塔。那里的警衛這樣敘述當晚的情景：

“你們在追著空氣之前，站在樹林里發呆，一動不動，驚醒之后對著樹林開槍。明明什么也沒有，我們能看到一切。”

這些話語，讓人難以接受。大多數士兵堅信那是間諜或者神秘生物；機械工篤定那是魔鬼，他們更能接受這份恐慌。因為魔鬼來了，他們的主也會降臨。

在房子里，休息的奴隸們，也趴在床頭呢喃他們的呢喃恰好被m聽見。

“看來一切都是真的，他還會再一次降臨。這也許是世人最后機會。”

m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他們的們被推開，一個嚴肅的人對在坐所有人說：

“接下來的歲月。所有人，不可以靠近圍墻和鐵網。不管是誰，如果靠近，就會觸發警報。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工作是一個秘密，所以警衛會誤以為是外來入侵者，對圍墻周圍亂搶掃射。我不希望有人出事，聽清楚了嗎。”

嚴肅人挨個將這些話語傳達到每一間鐵皮房，此時的屋外月光清冷的灑滿工廠上的機器，和煙囪。月光也照進了鐵皮房的窗戶里，m朝外望去，此處像極了監獄。

但在一旁的瘸子說：

“你們都不知道監獄里的生活，我寧愿守在這里一輩子，我以無法接受這個有趣的世界，亦不想再回到監獄。”

他殺人心切，即便是今天，他仍舊想奸殺少女。他認為，在他的基因里，潛伏著一種給予女性死亡的天賦。并且每個人都有，他自知罪孽滔天，但殺害是他的使命和天性。所以永遠留在這里，是他最好的選擇。

“他還會回來嗎。”

瘸子回答他：

“不會了，就算活著，看了不該看的，也應當處死。”

m想起了老頭遞給他的那張圖紙。

當下是夜間三點，機器發出的響聲叫人難以入眠。炎熱的空氣中，灰塵噗噗。他已經聽不到蟬的聲音了。其他人還在昏睡。

他拿出那個滿是油污包裹的布料，回想老頭最后的話語，像是經過食指緊扣的儀式，才緩緩將圖紙展開。

圖紙上輕描淡寫標注了逃出去的時間，方法，路線。

在臺風來臨的夜晚，會摧毀一些房屋和信號塔，這時怎樣錯開警衛，能否穿過大煙囪，走出白樺林，翻越禁區到達碼頭。能否在狂風中游到對岸完全看自己的造化了。總之他必須想辦法，哪怕是用救生圈漂流，這是最后的機會。下一次臺風來襲，要再等上一個甲子。

圖紙上還密密麻麻標注了外面的地點。老頭卻沒告訴他，出去之后，這些錯落的地標又有什么意圖。

如果m有幸逃出禁區，他計劃先回一次當年自己失蹤的地方。說起來并不陌生，也許依舊有孩子在海那片海岸的夜晚，被擄走。他再次回去時，希望那座燈塔能夠更嚴謹的地探照海岸的每一處。

他也必將追究此事，只要他能活著出去，記得禁區的方位。他必讓這群人付出代價。越是想得出神，仇恨越在剝奪所剩的時光。

“看來，那個警衛也被處死了。”

房間里幾個人說。

“聽說只是消失了，或許被解雇了。”

“他們本就是雇傭兵。”

“即便不處死，也絕不會放出去的。這里的所有人都休想重獲自由。”

幾個披著斗篷的人，走進房間，他們將老頭的床鋪，所有用品都清理的一干二凈。他死了所有人都知道。枕頭下有一本破舊的圣經。看上去是隨身多年。m想留下那本，不過有人擔心那里面會藏著秘密，決定要火焚。但終究還是有人抄下來了。在這里什么也不允許擁有，除了呼吸連信仰也得死去。

幾個斗篷人走后，幾個骨廋嶙峋的分別是三萬元，兩萬元被賣到此處的勞工。價格赤裸裸的刻在他們的手臂上。他們拍了拍m的肩膀，將手寫的圣經交給他，可是他對此書沒有任何興趣。

其他人詢問為什么他的手臂上沒有價格，這個話題也引起了，同樣沒有價格的那個奸殺犯。

瘸子好奇的湊過去，想要看看那本書，但卻被他們拒絕了，唯有m沒有。他們說：

“上帝不會寬恕你的，你奸殺了太多人。你會去地獄受刑。”

但上帝沒有告訴他，會怎樣。

“去你的上帝，他如果沒有拋棄你們，你們就不應該在這種地方。”

m以為他們會扭打在一起，但有些人，他們什么也不相信。在一起的十個人當中，有四個人來自不同的種族，膚色之間無法交流。年邁的老人說道，多年前，他在中東捅死了一位記者。

年邁時無法寬恕自己，所以選擇自首，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里，此處陌生得不像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

“為什么要捅死那個記者？”

“如此看來，這里的人都是罪人。”

“因為我愛她，早點讓她回到天國。”，

屋外的機器揚起塵土，灰塵落在他們的杯子里。老人拿起杯子轉頭告訴年輕人，他一輩子也不想出去了，其實很多人早就該死。監獄給了他們一次贖罪的機會所以才來到這里。

“又是贖罪，和你們的破信仰一樣的說辭。我進來的還是太早，我就因該把信仰掛在嘴邊的人殺個差不多再進來。”瘸子說。

在死刑來臨那天，死刑犯會被注射液體，昏睡著被帶走。等到他們醒來，就在這片高達的圍墻之內了。人們慶幸律法的不殺之恩，覺得這里就是歸宿。

可是m不一樣，他被帶到妙瓦底時，只有9歲。在他25歲時接著被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如今又過去了兩年。他明白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兩天后，如果臺風登陸的消息屬實，按照他們的計劃，登臺那天會撤銷狙擊手。他將會在深夜拜訪那些巡邏的狗東西們。越是天昏地暗，他就越不容易被發現。靠近了圍墻外的碼頭，剩下的就交給天意。所以在逃離之前，他對信仰暫且不表達任何異見。

計劃看似潦草，然而卻是一次天意，誰能知道臺風會降臨在此，恰好又得到了老頭的地圖。看著這些信奉某神的可憐人，他本想把這次計劃告訴信徒，因為這是他們這輩子能逃離的最后一次機會。按照他們的話：

“他再次降臨，必將和魔鬼和災難一同。”只可惜，信徒們念叨的不會告訴他們該怎么把握機會。

假如活著逃出去，即使對外界一無所知也不過在而立之前。m的青春雖所剩不多，但遠還沒有結束。他可以和其他的男人一樣自由。哪怕一無所有，但是能自由的活下去，就是他的理想。以前他想著若能傾盡一生完成這件事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