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涔到沒認識到自己的性格缺點,但她知道,自己年紀尚小羽翼未豐。既然祖父也擔心,那同祖父說說也無妨。
她收拾了幾份情緒,勉強才能正常開口,她說到:“祖父,我原本與墨韶到水榭那邊吹吹風,可我聽到了身后的動靜。他們約摸著是害怕墨韶在這,將動靜鬧得太大。我猜想到了可能是方才席間被家中長輩三令五申的的少爺小姐,我想著他們尚且年幼,也好打發。就將墨韶支去尋您,自己又將幾人激了出來。可誰知道?那鴻臚寺卿家的少爺謝眷,開口便說是我克死了父母,意思是我沒有家教。可是您不是說我的父親是為國捐軀的大英雄嗎?我的母親,也是一介巾幗不讓須眉之人。誰都有理由說,誰都可以說,但他們這群遠坐京城的文官,以及這些富少爺們,說不得。若非我父親,若非邊疆十萬將士,哪兒尋得他們富貴閑適的生活?我實在氣急,甩了他一巴掌。我先動手了,這是我的過錯,我認。可是我不后悔,就算是在陛下面前,我也要照實了說。難不成京城之人就自以為是的有那種優越感嗎?難不成忠烈的遺孤就成了他們隨意開玩笑的對象了嗎?”若是我父母在我身邊,他們必定不敢如此說話。
最后一句話,許涔沒能說出口。因為她知道,父親母親之身死,不僅是她之痛,更是祖父之殤。
將事情復述了一遍,許涔心中還是難掩激動,雙眼泛紅,手上青筋凸起。就像是一頭初生的牛犢,想去找猛虎獵獸決一死戰。雖,知必死結局,可是無怨無悔。
許太傅教書育人幾十載,此時此刻,他也想拿起那刀槍劍戟,將那肆意妄言的小兒通通收拾一番。
一時情緒激動,到讓許太傅忘了輿論的力量。文人的口誅筆伐,難道不比武將的明槍暗箭來的更加讓人疼痛,消亡更快,覆滅更甚。
許汀媛原本就是在不遠處坐著,想給祖孫二人留一些空間。如今聽見自家小侄女的委屈哽咽,自己也是紅了一雙眼。
她走上前去,斜坐在榻上,將姑娘摟進懷里。
“涔姐兒,是姨母對不住你。姨母在呢,祖父也在呢,咱涔姐兒不缺人疼。咱涔姐兒,是頂頂好的姑娘,誰都比不上!誰再敢多言多嘴?姨母替你撕了她的嘴!”
“噗呲!”
許涔原本憤憤的情緒,被許汀媛這一攪合,一下破功。可耐不住許太傅還在旁邊添油加醋,他說,:“你可撕不動人家的嘴,不如讓你家六郎撕,你拿根繡花針在一旁縫。”
陸淮枝才踏進殿內,就聽見許太傅這么一句驚世駭俗的話,被嚇得有些開不了口,就怕自家這個傻嫂嫂真叫自己傻哥哥去造反去。
許涔看見了陸皇后好似怔愣在了原地,準備下了床榻,去行禮來。“臣女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涔姐兒!”陸淮枝趕忙上前幾步,將姑娘扶起來,又將一旁準備挑事兒的許太傅和自家難得又行禮的嫂嫂給手忙腳亂的扶了起來。
好不容易連哄帶騙,將他們二人先騙去了宴會廳,陸淮枝這才一下癱坐在窗邊的小榻上,長呼一口氣來。
隨后她抹了一把臉,不顧有些震驚的許涔,笑呵呵的說到:“涔姐兒,時時刻刻端著,緊守著皇后的架子,可累了呢。也就是在你們面前,我才有機會喘息,有機會歇一歇。我可是拿你當自己家孩子了啊,別成天一見我就拜,都給我拜老了。”
或許是陸淮枝一直在向姑娘釋放善意,又或許是許涔認為,能教導處宋循那般清風朗月,溫潤如風的公子的母親也是值得信賴的。許涔點了點頭,對陸淮枝報之以真誠的微笑。
真心方才能換取真心,可若是無心了呢?
陸淮枝拉著姑娘的手,一同進了宴會廳。因著身旁之人是當今皇后,眾臣以及命婦皆是俯首叩拜,這讓許涔心中更加明晰了權利的重要性。
抬頭望去,滿座之人傲然不動的只有高臺之上的帝王,他,便是天地之中最為尊貴之人。
她看了看,復又低下了頭。
時間會證明,不論多久,在她心里,始終不曾忘本。民生為重,君王輕之。縱使她知道權利高峰之人是帝王,可她自始至終想做的也只有那輔政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