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還得是許涔了解賀諫生呢。賀母心疼許涔,到了時間,便準備自己喂藥,沒讓人去叫姑娘。結果賀諫生迷迷糊糊睜眼沒看見許涔,內心頓時陷入姑娘被搶走了的絕望,一下鬧開了。
哭啊,鬧啊,吵著吵著穿個里衣就要往門口跑。說是什么,要一頭撞死在東宮,變成惡鬼日日恐嚇宋循,叫他好好待許涔。
“攔住!快將少爺攔住!”賀母還沒能想通兒子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卻怕他再闖著風了,趕忙叫小廝奴仆去攔。
可此時,賀諫生意識不清醒,像個小牛犢子似的橫沖亂撞。
賀母也是沒辦法了,叫了一聲:“涔姐兒!”
她瞟一眼賀諫生,看他一下頓住了,然后飛快的回到床上,蓋上被子,閉著眼睛,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賀母還以為是自己叫的那一聲管用了,誰知道待賀諫生身影閃去,許涔披著個外褂站在門口,笑得一臉煞氣。
賀母雖然在心里念叨著:混蛋小子!人家都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這媳婦兒還沒娶進門呢,老娘說的話就不管用了。可當看見姑娘面無表情,像是提著把刀準備去殺人滅口似的神情,賀母也有些犯怵。
她跟在姑娘身旁,有些小心翼翼的開了口,“涔姐兒,生哥兒皮實,平日里叫人怎么打都行。可今夜他畢竟病了,悠著點哈,他老子回來肯定還得再打他一頓。”
“?”許涔其實是有些起床氣,但聽賀母這么一說,她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畢竟賀父是真的會動手,從前賀諫生不知道在許府還有皇宮躲了多少次呢。
姑娘答應了,賀母方才折騰一番也實在累了。她便與許涔交代幾句,打著哈欠,回了院子。
賀府上下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賀母叫身邊的嬤嬤去警醒一番,便也算過去了。可消息從里面傳不出來,不代表,外面看不見。
至少,宋循今夜是一夜未睡。
許涔進殿,看了看一旁托盤上的藥,又看了看,閉著眼睛乖乖裝睡的賀諫生,有些無奈。
“賀諫生,我沒有走,我在長生殿里休息。你快點給藥吃了,好不好?我真的好困,好困呀!”
姑娘習慣性的拖長了尾音,像是帶了個鉤子似的,勾的賀諫生心頭直發癢。
他坐了起來,一口將藥咽下,然后又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著姑娘。
許涔倒是也吃這一套,她抬手揉了揉賀諫生的腦袋。頭發毛茸茸的,很軟,不像是他平時那英氣逼人的瀟灑模樣。
她站起身,試圖與賀諫生商量。“你快點乖乖睡覺,明日我還有話問你。今夜我會住在賀府,早上我們一起吃早膳,聽見沒有?嗯?”
賀諫生笑得乖巧,眼底卻閃過轉瞬即逝的暗色,“好,我聽話!”所以你永遠都不能不要我。
聽著賀諫生答應了,許涔替他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出去了。墨韶替許涔又搭上一件披風,給姑娘懷里塞了一個湯婆子,便提著宮燈回了長生殿。
星光點點,秋夜寒涼。城內繁榮,百姓和樂,一片煙火。城外蕭瑟,將士金戈鐵馬,卻是軍民一心。此夜,有自以為算無一策,卻漏失人心的不眠人。有自卑,敏感,滿身傷痕的堂中人。有身處紛爭糾葛之中,卻依然守護本心的高枕者。
世事紛亂,大道無常。明日是舊日的延續,也是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