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媽媽擺出了點心,準備在此午餐,這畫面像極了母親及姨娘帶著小蘇軾來踏青,我知道蘇軾并不是在此長大。我目眺遠方,試圖打開耳朵偷聽他們的對話。
“你帶了什么?”
“餃子,還是熱的。”
“來,寶寶,我們吃餃子。”
“我帶了泡面。”
應該是年輕媽媽說的,我眼睛都亮了,想象著吃泡面的快樂。
餃子古時候就有了,但是古代有什么垃圾食品嗎?古代的手作,沒有高科技的加持,顯然很難制作出速食。每一次的揉面,除了手臂肌肉的發力,更是腹肌及大腿的發力,揉出了頑固的肌肉記憶,才可以精準地揉出勁道和韌性,經過時間的醒發,才能最后變成一碗面食。這就是,要有收獲,必須先有付出,那么這樣的良性循環,似乎也是可以對抗好吃懶做的風險了。好吃懶做的最大風險,不就是慢性病的溫床嗎?
就像這一池用心醞釀的荷花,它開得比較晚一點,但是它吸收了更多的陽光和雨露,進行了更多的光合作用,開得異常地鮮艷和持久,散發著健康的魅力。這樣想著,我已經打算好今日的晚餐,用雙手做一些肉包吧,肉餡也要自己剁,剁出肌肉記憶,剁出基因改變。
我盯著小孩,他沒有想象中的雀躍和興奮,眼里沒有光。
還只是三歲左右的“寶寶”,可能是體力不支。我們三歲的記憶,也都差不多消逝干凈了吧。不過,我隱約記得,父親和我玩撓癢癢的游戲,然后把我舉高高,海馬體似乎已經為我自動濾過不好的記憶。但是,很多人偏偏卻會執拗那些的不好的記憶,而且總是拿出來說,總是跨越不過那個心結。所以,每個人的海馬體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會選擇性地永久記住一些信息,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不好的;而我很慶幸,那些不幸的細節早就異常模糊,并且被封存。
“來來來,好好吃餃子,吃快點。”姨母之類的正在照顧孩子,看來是一個不好好吃飯的寶寶。可能也是悶熱,寶寶的臉上總緊鎖著,說不出的不開心或者是沒想法,他甚至也不會表達不開心,也沒有人照顧他的情緒。所以,有時候就會想:帶著孩子出來玩就是一個錯誤。
還有多少孩子,卻是待在興趣班里學習,相比較他算是幸福多了。這一池的荷花不就是等著小可人兒,來為它寫生、為它攝影、為它歡呼的嗎?就算是大寶寶席慕蓉,還為此著迷了一輩子呢。可能,很多年以后的某個瞬間,這種幸福感會一閃而過,涌上心頭吧。
小寶寶圍繞著大人,他其實已經不是一個“高要求”寶寶了,還是非常溫順和乖巧的,希望可以一直無憂無慮。我又想起來,健身教練和我說的各種問題青少年,為什么會到健身教練那里去了?由于孩子們缺乏學習動力,父母硬要施壓,他就越反抗,結果失去了所有學習和生活的樂趣,準確地說是失去了生活的能力,慢慢變成了200斤的胖子。胖也就算了,還帶來了高血壓、糖尿病和其他代謝問題。這花朵兒還沒來得及盛開,就要開始凋謝。我就又開始羨慕這一池的荷花了,不緊不慢地扎實生長和盛開,慢慢結出自己的果實,不用在意任何的眼光。文明的人類,似乎在慢慢退化,他們甚至不愿意等待一朵花兒的靜靜開放。
我不想打擾這些婆婆媽媽和小孩子,于是起身走向湖邊。“吱嘎、吱嘎……”搖櫓的聲音,打破了整齊劃一的蟬鳴。船夫正賣力地劃著槳,背影也是雕刻出了健碩的肌肉線條,黝黑的皮膚顯得格外緊實,確實也不需要什么美顏,就有屬于自己的燦爛。船夫努力將船靠近荷花,讓船客可以近距離欣賞荷花,待船客拍好照,又費勁地劃出荷葉池。小船里坐著的是一對情侶,熱得拼命搖扇,臃腫的身軀似乎還散發著一些體味。本來還想著或許有“許仙和白娘子”的浪漫體驗,再不濟也是上香古道上的遺風軼事,我被各種穿越的想象重重地打了臉。
小船是沿著上香古道走的,在古代香客都是靠水運,一直搖到天竺諸寺上香的。再往前一點就是通利古橋,古代香客必經的狹窄要道,并在茅家埠登岸。石拱橋呈現完美的半圓拱形,倒映在碧波上就是一個正圓,就像一面圓形的裱框,裝裱的是美輪美奐的樹影,不同角度風景各異,這是4D畫風了,不得不感嘆設計師的巧奪天工。行船至此,大概都會感覺誤入另一個世界,但總有些東西會破壞這個意境。古橋都是磚石結構,臺階坡度極小,特別適合小女子輕盈飄過,抑或挑夫安全過橋。如今的石橋上上下下都長滿了青苔,把香客們的腳印一起封存了,間或有一只小麻雀停留在上面乘涼,不禁羨慕一只麻雀的命運。
香客們估計也是匆匆一過而已,他們心里裝著的是更沉重的祈愿。如今的船客應該是來領略風景的,他們在高談闊論的是某個明星或者某個老總,上班族顯然是不會有時間這個時候出來游湖的。雖然有些冒犯,不過也就是匆匆而過,我一個岸上客看得清清楚楚。
我彎腰看向湖中的自己,引來一群魚兒的追逐。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僅有的一包餅干,我吃一點然后掉下的碎屑,剛好可以和魚兒分享。水草叢生的湖水,好在水流涌動,不至于魚兒缺氧。就像是青藏高原的牦牛,能在4000多米的高寒缺氧環境生存和繁衍,就是和牦牛肺組織中存在較多的彈性纖維以及較厚的血管中膜,彈性纖維可以增強肺的收縮能力,有利于牦牛在高原環境中的適應。人類不也如此嗎?我們應該努力適應環境,而不要隨便改變環境,可能會讓我們更好地生存。
我想呼朋喚友一起來斗魚,不過確實不像是公園的氣氛,并不適合這么做。我看向亭子里的一家人,他們還在埋頭吃東西、聊天,我想和他們說再見,大概率再也不會見面,我甚至都不會記住他們的長相。視網膜上只有這360度無邊的美景,不停輸入海馬體去永久保存。
不知道下一次來,還會遇到什么人?還記得川端康成筆下的嵐山,小道游人卻依然靜靜悠悠,不時能看到穿著和服的女子,化著精致的妝……還有慶子默默埋下的湖邊復仇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