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怎么樣,有空嗎?晚上一起去會所休閑一下。”
風陸,有錢有臉有身材的風家富二代,排行老二。
從出生開始,學習多種語言,琴棋書畫、各類運動,無一不通。
風氏家族旗下則有七八家影視娛樂相關(guān)的公司,擁有從拍攝錄音到成片一條龍的完整產(chǎn)業(yè)鏈,足足占據(jù)了影音娛樂業(yè)的半壁江山。
御府,蔡環(huán)自家開的一家高端會所。
蔡環(huán)從小和風陸一起玩到大,兩家也是世交。只是讀書的時候不如風陸這般逆天,沒少被家里人取笑過。平日里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太子模樣。
風陸平日里很少給人面子,但蔡環(huán)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不可謂不好。
此刻,蔡環(huán)正勾著風陸的肩膀,逛著自家的場子。
這種高端會所,有錢人的消遣場所,一旦踏入,便自然而然地與塵世凡俗隔絕開了。
推開最大的一個單間,剛一落座,一側(cè)便有專業(yè)的公主上前遞上雪茄,跪在沙發(fā)前,用雪松紙捻燃點著。
不近不遠的距離,卻見忽然間,風陸起身往門外走去。
蔡環(huán)單手撐在門框上,適時地攔住了去路:“何必呢,早晚要見的。”
風陸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門口攔路的人,周身散發(fā)出冷冷的逼格。
他風陸不愿意的事,親哥也沒用。
坐在吧臺前的人,兩指間夾著一支薄荷味的煙,輕輕地吐出一口煙圈,按著吧臺上的酒杯,緩緩起身,朝著門口僵持著的兩人極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風陸,是我讓蔡環(huán)幫忙的。”
“什么時候蔡環(huán)也成了千三小姐的一條狗了?”風陸不屑地飄出了極輕的一句。
蔡環(huán)朝天翻了翻白眼,他就知道這忙不能幫。
眼下,他都成了屁顛屁顛的一條狗了,風陸這張嘴,生氣的時候,真是從來半點面子也不會給。
“只要你幫我一個忙,關(guān)于兩家婚約的事,我親自去跟伯父取消。”
吐完最后一口煙圈,將指間的煙頭捻滅,千纖抱著雙臂,倚著吧臺,姿態(tài)從容地望著門口如小孩戲碼的兩人。
“嘶……”風陸唇角一彎,輕輕回頭,瞥向陷于昏暗迷幻之中若虛若實之人,吐出的每個字依然冷如冰窖,“你以為我需要?”
“風陸,你比我清楚,這件事的結(jié)局。晚點,要幫的忙我會發(fā)給你,成不成交,你決定。”
抬了抬手指,吧臺后的男侍重新遞上了一只細煙,就著火柴,明亮了一瞬妖艷的面容。
隱了寒氣的一雙眸子更是鍍上了一層冰霜,風陸冷冷地瞥了一眼愿意紆尊降貴做人狗腿的摯友,更是沉默到令人寂懼。
一言不發(fā)地推開攔路的手臂,風陸邁開步伐,一刻不停地朝著電梯口走去。
蔡環(huán)側(cè)身站在寬敞的單間門口,無奈地看著繼續(xù)悠然自得的女人,輕嘆一聲,轉(zhuǎn)身便去追被自己氣傷的摯友。
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的那刻,風陸直接將身上脫下的西裝外套扔在了蔡環(huán)的臉上。
蔡環(huán)拎著西服外套,站在電梯外,摸了摸臉,笑出了聲。
“算了,等他過些日子氣消了,我再出現(xiàn)吧。”
蔡環(huán)挑著眉梢,搖了搖頭。
順手撈過一個剛從包房內(nèi)出來的公主,將人扯進臂彎,摟著腰線,甜甜蜜蜜地朝著留下的另一個天王老子走去。
他啊,伺候完一個,還有一個。
人生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待蔡環(huán)再次跨入單間的時候,千三小姐已經(jīng)捏著手包,步態(tài)悠然地打算離開了。
指腹間細膩的觸感令蔡環(huán)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一絲半點,望著已然走近的婀娜身姿,劃著下頜,蔡環(huán)故意擺出了一副望洋興嘆的愁容。
“怎么,不再多留一會兒,再玩會兒?”
千纖捏著手包,雙手抱胸,以一副神態(tài)自若的模樣盯著眼前壓根沒半點正形的人,露出一抹魅惑眾生的笑容:“你這,最近有什么新研發(fā)的夜宵之類的,有的話,我?guī)б环莼厝ァ!?/p>
“千三小姐這是府上的御用廚師用著不得心,還是口味有所更改?難得看上我這小門小戶的美食。”
蔡環(huán)饒有興致地擋在門口,陪著人有一茬沒一茬地瞎嘮。
誰讓他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呢,專愛在無聊中找樂子。
“沒有就算了。”
瞥了兩眼深藍色的指甲,巧笑嫣然地抬手揮了揮,千纖在主動讓開的身形旁,踩著足足十厘米的高跟,身姿曼妙地款款而去。
御府外,超跑停在專用的車位上,隨著感應的車門自動打開,渾身裹進璀璨的豪門貴女將昂貴的手包隨手扔在了副駕駛位上,掛上滿臉的冷漠,千纖孤傲地將整個人窩進了座椅。
隨著響徹街道的厚重引擎聲,車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瑤里,掩映在黑夜下,被綠蔭包裹的私密住宅區(qū),闃寂的單行道一路直通19幢,在深夜的安靜中,驚飛了一片本以陷入睡眠的羽鳥。
將車在一樓車庫停好,在昏暗的柱狀燈光下,拖曳著月色的剪影直抵后院二樓。
燈燭盡熄,沒有半點響動。只有在跨入大門時,守夜的傭人才匆忙跑了過來,神思緊張地匯報著這一天的一點一滴。
“先生,今天也是一直呆在房中,三餐都只吃了一點,藥倒是都喝了。
輕輕地“嗯”了一聲,在傭人回房的腳步聲中,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下。
抬腳,伸手,脫下十厘米的高跟,赤著白皙的雙腳,踩在地板拼湊的樓梯上,順著黑暗中早已熟稔于心的路線,穩(wěn)穩(wěn)地朝著二樓的臥室走去。
推開沒有落鎖的歐式漆花木門,目光落向若影若現(xiàn)的白紗之后屈膝坐在窗臺上的身影,正一個人默然地望著外面。
靜靜地走過去,擁著他,帶著滿身的薄荷味,映著月色,迷戀地輕吻著他的耳鬢。
窗臺上的人無動于衷地望著玻璃外的世界,沒有眷戀,卻留有一點點藏匿于眼中的美好。
“四兒。”仿佛情到深處,唯余呢喃,“她是不是就是這樣喚你的?”
只是那短短的兩個字,卻讓默然不動的人將目光自窗外的月色中收回,帶著滿目的疏冷,落向了纏繞在他身上貪戀著的動情索欲之人。
感受到貼身之人的動作,含著滿心的波動,寄望向那一張比月色更寂冷的面容。
然而,在對上那雙眸子投射而出的刺骨冰霜后,一顆悸動到陰寒的心瞬間破碎成了刻骨的憤恨。
“怎么,閻家六少爺,不能這么稱呼嗎?還是說,有人喚過了,別人便不能喚?閻肆寒!”
最后三個字,在一腔憤怒中,于尖銳的女音中被挑到了最高。
“出去。”
微敞的衣襟帶著凌亂的褶皺,連同極淡的兩個字,莫名和諧地顯露著窗臺之上的人此刻有些泛悶的心緒。
他思念一個人,但是不喜歡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提到也會讓他不舒服。
起身離開貼體的柔軟,撐著一直都沒有辦法變好的身子,他讓自己盡量去遠離完全不想觸碰的所有。
他想的,她偏不給他想,她要的,偏偏就是要!
轉(zhuǎn)身追上那副孱弱的身體,扯開白色的襯衣,逼著他面對自己。
逼著他接受她所有想要付諸的行動,逼著他強迫接受所有的她,逼著他,讓他清清楚楚,一遍又一遍地明白,他想要的,偏偏他得不到。
看著他寂寥,看著他難過,看著他對她的排斥。
“你對我抵死不從,卻不知,她在那里與人夜夜笙歌。她既奪了我的人,我搶她的人,有錯嗎?一物換一物罷了。”
她偏偏要將他所有,與她所有,絞揉搓碎著完完整整地混合在一起。
她的痛苦,她要讓他一分不少地品嘗,這樣,才算公平。
所有都是她的,沒人逃得掉。
撫著他的胸膛,望著那雙眼睛深處的痛感、無奈感,能讓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異常的舒服。
他不愿聽,她偏偏要在他的面前一遍遍地提,一遍一遍地說與他聽。
“在閻家,你只是一枚棄子,他們在乎的只是你體內(nèi)的靈珠。如今,你沒了靈珠,這副身子也撐不了多久了,何不縱情品嘗一下人生最后的歡愉?你知道,只有我體內(nèi)的靈珠可以讓你延續(xù)壽命。”
“羨慕嗎?他們形影不離地住在一起,牽著手一起逛街,在蕭冷的夜晚,趴在心愛之人的背上,慢悠悠地走回家。而你,早被人遺忘在了角落里。”
她一開始為了他體內(nèi)的靈珠,將自己設計入內(nèi),也想要一晌貪歡,順便奪了靈珠。
她裝模作樣地出現(xiàn)在人前,為了找到他,抓住他。
而現(xiàn)在,他就呆在她為他安排的一隅之地,日日等著她。
“四兒。”
他不讓她這么喚他,她偏偏就要一遍遍地這般喚著他。
閻家六子,是她的勢在必得。
而金絆,是她一眼便注定要淪陷的存在,也是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魔鬼也好,天使也罷,統(tǒng)統(tǒng)都可以九霄云外,任性切換,只要讓他無限地融入她。
最后,她相信一定會是他離不開她。
“你沒了靈珠,我也依然向閻家討要了你,若你還是不知好歹,那也,莫要怪我。”
白紗銀帳,圍簾床幔,月影浮動,一室春影,溶血入骨,遍遍霜烙。
床下凌亂的衣服狼藉一片。
撿起地上已經(jīng)揉皺的白色襯衣,極隨意地穿上,靠著床,盯著空落落的位置,透著極涼的目色,遠遠地望向窗外。
“何羅,我想她了。”
她是不是一點都不想我。
心里的那點想法卑微地啃噬著他,而他,一直都是甘之如飴。
“主子本該死在閻家,何必為了多活幾日,委屈自己。何羅覺得,若是主子不開心,不妨去見她,只是主子見了,也未必會快樂。”
“不過一具皮囊,我會忘了她,所歷練的一切,最終不過是為了歸塵化土,忘世于境。”
如若,這一切不久之后都會消失,那么,他又是為了什么,遇見了她。
指縫之間,兩行清溪,混合著晶瑩剔透的冰珠,在透亮的月光中,純粹如萬年冰湖之底,融入了最綿遠的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