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為天鏡,水為地鏡。
境之鏡,位中軸,座一城,為鏡城。鏡城內,凡鳥獸、花木不顯,魚靈游弋,清泉緩淌。
青空如鏡,大地亦如鏡,澄澈碧藍,萬物滌靈。城外鳥鵲翩躚,翱翔五彩之翼。
千萬年前,鳥靈、花靈分而治之,然近三百年來,花木靈主凋而未現,鳥獸靈主黑凰日益強盛。
靡絡之林不可一日無主,況已缺三百年。
鏡城之內,空境之主,筌司青神牽著金發微卷的男孩,對著碧澄無影的鏡空憂慮淡言:“如今,花木眾靈之中無可堪大任者,黑凰,若我將靡絡之林交與你,待有朝一日,花木靈主誕于天地,你可愿意歸還?”
“境主,黑凰以千萬鳥獸為誓,以心為約,愿盡己之力,保空境千萬年的祥和。若違之,甘受空境魂滅不復之刑。”黑黝黝的眼中是無法勘探的深邃,在碧澄之境,稍有違和。
只是鏡城之主卻不能窺其一二,因為鏡城之內無法顯現眾靈之形。
一百年后,鏡城之外,無一寸之地非黑凰所統,無一游靈非黑凰不懼,花木之靈尤甚。
再一百年后,鏡城之主筌司青神靈逝歸境。
金色卷發的男孩立于中庭,白皙的臉上是沉穩不凡的氣勢。
他是空境孕育的城主,有萬靈望而不可及的珍貴,然而,這百年來,他卻甚覺無趣。
日日仰望干凈而纖塵不染之空,低頭徘徊清澈見底的冷泉明粼之魚。生于境,望于境,最后寂滅于境,如何想來都甚覺無趣。
鏡城內,花木鳥獸不生,黑凰每日奉稟,懸立百尺空域之外,日日所言,不外無趣。
“境主,日將落,請回殿小憩。”黑發的粉嫩少女俏紅著臉蛋,輕聲勸道。
聽鏡城內一千五百年資歷的老人說,賦鯉皇神是數十萬年來最目若朗星、面若冠玉的空境之主。
而空境自存在以來,只出了三位境主,賦鯉皇神便是這第三位。
黑發少女未曾深思,為何一位一千五百歲的老人能知曉賦鯉皇神是空境最好看之人,要知道空境之主的生命長度遠遠超過她們這些侍神之人。
若鏡城內的侍從按靈修來論算年限的話,長則千年,短則百年,三五千年已是老得不能再老了。
自然,空境之主不會有此困擾,他們的容顏如同機械般,會停駐于最完美的時刻。
一個月后,鏡城之外,白暮之城內,千鳥鳴奏,百獸行瑞。
黑凰化為人形,著一身大紅喜袍,迎娶鳳族公主西鳳。
鳳族在鳥靈之中素有美稱,西鳳由頸至尾皆是五彩羽翎,更是鳳族中獨一無二的佼佼者。
黑凰當眾將嬌俏的鳳兒摟入懷中,一雙沉黑的眸子難得熠熠生輝。
從不乏趨之若鶩的追求者,西鳳平日里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豈料一見黑凰,不知怎得,落成了雛兒。
許是被他的冷峻所撼,許是被他的威嚴所困,都自然成全了西鳳的一顆芳心一絲不落地盡數給了黑凰。
“你說,日后我們的孩兒是威風凜凜的男孩,還是乖巧伶俐的女孩?”西鳳垂著眉,眨著鳳睫,羞紅了臉。
今日一早,臨別前,母親囑咐她,一定要盡早懷上她與黑凰的孩子。雖然她不是很明白母親的用意,但也從未反駁過母親。
“到了北凰山,鳳兒自然會得償所愿。”
哈哈一聲大笑,黑凰摟著西鳳,大袖一揮,消失在了大禮之中。
北凰山上,荊棘叢生,裸枝枯干,無一絲花木之息。
黑瓦金磚堆砌而成的后庭內,黑帳垂地而止,紅袍散落,烈情濃毒,顛鸞倒鳳,夕落霞消。
“稟凰主,境主送來厚禮一份。”
合歡之音,此起彼伏。
忽見一束靈氣掀開黑帳,雕金木盒緩緩而開,一顆金藥隨靈而往。
春宵帳內,坐含露入,明開暗合,銷魂蝕骨之態,百媚千嬌,剎那間,紅絨落馬,雙鴛連夢,金光大盛。
“天賜鳳兒,靈女。”
空境之主的金藥,隨其靈,依其性。他黑凰之女注定入鏡城,承凰鳳之位,成神側之人。
自黑凰大婚后兩百年間,花木之靈漸凋,已達百種,鳥獸逐占花木之地,驅之境之邊緣,混沌荒蕪之地,死傷亦多。
鏡城之內,金發少年微卷的長發落于肩后。
“黑凰,為何這百年來,我所感受到的花木之息一日比一日少?”
“境主,花木靈主遲遲不現,恐是原因。”
賦鯉皇神凝望著碧澄的天空,緊擰雙眉:“再過些時日,便是出城之日,屆時,尚需黑凰陪同在側。”
“鏡城自啟之日,乃空境祥瑞之時,您將正式繼任境主之位,普告生靈。黑凰,靜待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