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宴盛會如期舉行,名為盛會,實則也是一種比試。
這一日若有人脫穎而出,必然會受到空境神靈的賜福與重用。
其中比試分為三類,箭試、行試、靈試,男女各三場。
這一日,鏡城由十六位靈侍設下結界虛境,每四位靈侍看守一方,以東南西北四方為界。
鏡城內,空境生靈出不去,鏡城以外,鳥獸、花木之靈亦進不得。
鏡城內的靈屬不分尊卑,無有貴賤,靈宴盛會將秉持著公正公平的原則,在七彩貫日虹橫亙天際之時,正式開啟比試。
比試之人可以是鏡城內的女侍,也可以是空境之主座下的一眾靈侍,但凡存在于鏡城內,小至一條魚,大至一片天,只要有能耐,便是你高光矚目的最好日子。
厭山花容依舊抱著水晶靈盆一覺睡到自然醒。
只是今日,她是被自然地吵醒,外面不知發生了如何熱鬧之事,聲浪一陣高過一陣,不絕于耳。
“吵,好吵。”
此刻,她只想捂住耳朵,躲進薄衾之中,埋入床鋪,繼續蒙頭大睡。
無奈,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
她被迫爬起來,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打著哈欠,晃晃悠悠地游蕩在虛境中,混入了躍躍欲試的人群。
頂著并不高昂的情緒,厭山花容半睜的雙目陡然間瞥見了三只接連破空而出的箭矢正對著遙遠模糊的靶心而去。
饒是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也依然令她不可置信地微微撐開了兩片薄唇。
但見第一只箭矢正中靶心,第二只箭矢緊隨其后,從箭尾破竹而入,一路開花,至第二只箭矢直抵第一只箭矢正心,箭尖入靶,第三只箭矢“嗖”的一聲,毫無阻礙地順利穿心而過。
至此,三箭皆中靶心。
速度、力道、技巧,均缺一不可,堪稱箭術超群絕倫。
屏神貫注的比試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厭山花容也是第一次在這泱泱空境大地見到如此精湛絕倫的技藝,一時嘆為觀止。
“玄冥神侍,你已是鎮守一方的靈將,怎還回來與我們爭這盛會魁首。”
一眾靈侍本欲趁著靈宴盛會,拔個頭籌,在境主面前露一露臉,誰承想,半路殺出個陳咬金,還是一位靈修比他們在場的靈侍高出許多的大人物。
三五靈侍圍著肅冷之人七嘴八舌,其中不乏同場比試者。
泄氣地搖了搖頭,一位原本穩操勝券的白衣靈侍無比沮喪地瞧了眼箭靶,直接甘拜下風,主動退出了比試。
“此等盛宴,他如何能乖乖地呆在一方之地,不回來拔得頭籌?”藍夜撐著一張笑臉,抬了抬下巴,桀驁盡顯。
黑袍裹身的衣衫之上赫然騰飛著一只火紅色的南域朱雀,一張不茍言笑的臉上更是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仿佛周遭談論的并非是他,適才三箭接連中靶的也不是他。
周圍的一切并不能撼動分毫注意,而他此行似乎只是為了比試而來,不言其它。
靈宴盛會的第一場比試箭試由此結束,玄冥神侍憑借無人可及的箭術毫無懸念地奪得了魁首。
厭山花容抱著她的水晶靈盆,擠在人群之中,觀看得興致正高,卻不知被誰從身后冷不防地一個用力,推出了人群。
本就松松捧著的水晶靈盆,因她腳下一個踉蹌,復又碎了一地。
蹙著深緊的眉峰,厭山花容心明眼亮地回頭看向適才所立之處,然而,目之所及,卻未尋到半分始作俑者的蹤跡。
不過,敵在暗,她在明,凡事可一而不可二,她再怎么弱小,也不能隨意地令人欺侮了去。
雖說她常常心大,不在意這些,可原也是歸咎于她這不知來處、無問過去的骨感現實,不得不以這種心態存活于空境之中。
揣著委屈巴巴的心情,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收拾著從天而降的無妄之災。
明明好不容易修復好的,結果又因一個不小心而重蹈覆轍,破鏡難圓啊。
“嘿,你這小女侍在這鏡城捧著一個小小的水晶靈盆作甚?莫不是過了十幾年,趁我不在的檔口,鏡城能開出朵花來?”藍夜蹲下身子,捧著自以為俊俏的面容,好奇地望向正在郁悶地重新塑盆的小靈。
厭山花容輕輕一瞥,又迅速利落地收回了視線,繼續不加搭理,只整理著一地狼藉。
“你這人好生有趣,莫不是因我生得太過面善以至于羞于啟齒?”
內心翻了一個白眼后,厭山花容不假思索地伸手撕下了一片袖子,將撿好的水晶碎片捧入袖片,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而后抱著布包起身便走。
她不該來這格格不入的地方湊熱鬧。
若說上次被人欺負了去,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本著不能惹是生非的想法安分守己。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生事,欺負她,委實她也不是沒有脾性的主。
“但凡花木、鳥獸之靈,在鏡城內都是無法顯現的生靈。不知為何,姑娘卻能完好無缺地出現在此地?”撐著下巴,藍夜饒有興致地端詳著急欲離開的身影,用著并不打算就此揭過的語氣,漫不經心地透露出一股子逼身而往的壓迫感。
步下一滯,微微輕蹙著眉峰,厭山花容轉身而回,本欲脫口而出的“奉境主之命”尚未及出口,便無端端地撞上了硬邦邦的一堵墻。
抬眸憤懣地瞪視向擋道的不速之客,待瞧清楚這堵墻的真實面容之后,厭山花容暗自咂舌地向后縮了縮。
就在她退后的幾步里,一具身形如同一塊破布被扔在了跟前。
她睜大雙目,欲言又止地怔在了一旁,半晌,一個字都吐不出。
“好歹也是花靈,不過一個小小的靈隱術,怎會連這都看不出?”一張風騷入骨的面容帶著笑意從厭山花容的肩膀后方探了出來。
藍夜打量著眼前之人,不相信靈隱術這么簡單的障目之法都能騙過她。
除非,騙子是她。
“小騙子。”于是乎,風騷之人口無遮攔地順心而言。
如此明顯的懷疑,試問誰又能無動于衷?
何況,被懷疑的人還是她,既然聽懂了,那自然是沒個好氣,也分外委屈。
“花靈之中便沒有弱靈嗎?何必見識這般淺薄,還與人言?”
眼眶微紅,厭山花容倔強地丟出了“少見多怪”四個大字,只差直接將之貼人腦門上,銀光閃閃。
瞧了眼被扔在地上神色不安之人,直接繞步離開,似是半個字都不愿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