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麓空谷血霞漫天,皆因黃泉鶴靈身死靈亡,天之異象,必有逆天之靈。
瀞靈殿內(nèi)的香爐里燃著一支通靈香,賦鯉皇神立在書案前,望著鏡城外正被看守著的黃衫小靈,若有所思。
若所憶不差,他于不久前在靡絡(luò)之林與之有過一面之緣。那個時候,她正呆在此靈身側(cè)。
“將你所見,如實而言。”
“境主,我……”小黃香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一境之主,緊張地絞著手,猶猶豫豫半晌,方支支吾吾道:“我醒來之時并不知道身處何地,待至靈侍出現(xiàn),救下我,才知是北麓空谷,可我從不曾去過,也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小黃香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有沒有人信,賦鯉皇神身為空境最強大的存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境主有異于常人的能力,可以未卜先知。
緊抿薄唇,小黃香悄悄抬首,看向賦鯉皇神。
碰巧,賦鯉皇神正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自覺被抓了個正著的小黃香又迅速地低下了頭,一時半會再也沒敢抬起來過。
若要辨別真假,探靈便可,不過,瞧著眼前這位小花靈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倒也不似說謊之人。
只是有一處,他尚不甚明了:“你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于北麓空谷,那你蘇醒之前的最后記憶是在何處?”
既然想要撥云見日,自然需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否則,便會如同一場大霧,讓事實的真相更加雪上加霜地墜入謎團(tuán)。
而他這么說,自然也是想要再次確認(rèn)眼前的小小花靈是否值得相信。
“在那之前……”
如此難以啟齒之事,如何讓她說得出口?
心底的一面小鼓敲得咚咚直響,小黃香神情緊張地被自己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她當(dāng)真說了,恐怕又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之事,肯定會引起賦鯉皇神的注意,但若是不答,賦鯉皇神也定會因此懷疑她。
雙目一閉,小黃香狠狠心,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雙膝一跪,額頭重重地磕在了磚石上:“啟稟境主,此事說來話長,請容小靈細(xì)稟。”
“但說無妨。”
“不久前,于靡絡(luò)之林的入口處,我遇見了一位受傷昏迷的境靈,原本好心想將他帶入靡絡(luò)之林療傷,豈知中途他竟醒來,將我抓走了。之后,我就被一直關(guān)在一間石屋之內(nèi),直至一日半夜,熟睡中的我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迷迷糊糊間,感受到體內(nèi)的靈力正在逐漸地消失,很快便沒了意識。后來的一切皆如白衣靈侍所見,在北麓空谷中醒來,期間之事,小靈當(dāng)真一概不知,亦不敢欺瞞境主。”
“你且起來回話。眼下,依舊有幾處不明,需由你一并解之。其一,當(dāng)時你為何會在靡絡(luò)之林的入口處?其二,他將你抓去,目的何在?其三,如若你一直被囚于石屋之中,他隨時皆可取你性命,為何要擇一日半夜,待你熟睡,而取你性命?其四,若他當(dāng)真要取你性命,為何你會于北麓空谷之中醒來?其五,你可有于半夜之中瞧清,抓你之人與令你陷入昏迷之人,可是同一人所為?”
看似簡單的一件事,在賦鯉皇神瞧來,卻是疑點重重。
一連數(shù)問,令小黃香只覺喉間干澀,有苦難言。
揣著惶恐不安的一顆心,小心翼翼道:“不知境主可有見過小銀,小銀離開靡絡(luò)之林是為了前來鏡城向境主誠心道歉。然而,過了十日左右,卻未見她歸來。于是,我便與葦綃姐姐兵分兩路,我守在靡絡(luò)之林的入口以待小銀歸來,而葦綃姐姐則沿著去往鏡城的必經(jīng)之路,一路尋找。”
提及小銀,小黃香才恍然察覺,她因為自己被抓,將小銀拋在了九霄云外。
眼下,倒是難免著急了起來。
“她確實來了鏡城,若我所料不差,她離開鏡城的那日與你被抓之日,應(yīng)該前后不過一兩日,而又剛巧沒能與你遇上,不出意外,如今應(yīng)當(dāng)在靡絡(luò)之林。”
“真的嗎?小銀她沒事。”自打被抓之后,她沒有一日不膽戰(zhàn)心驚,如今,聽聞小銀無事,竟比自己如今的安全更令她激動得眼冒淚花,“太好了,我們都沒事,我還可以見到小銀。”
不似作假的情意令賦鯉皇神亦感染到了一絲欣慰,一抹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自唇尾微揚:“想來她應(yīng)當(dāng)無礙,余下的幾處疑慮,你心中可有解答?”
“多謝境主相告。”小黃香感激涕零地跪地一拜。
雖然于賦鯉皇神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可若他不愿多言,她亦不會如此清楚地得知小銀如今已然安全地回到了靡絡(luò)之林。
喜極而泣的小黃香伸手開心地抹了把眼淚,此時,她看向賦鯉皇神的一雙眼睛之中充滿了尊敬,“第二第三第四,我也始終沒能明白,至于境主的第五個問題,那日半夜,我本就在睡夢之中,加之只有一扇門,并沒有任何微光可以隙入屋內(nèi),所以我根本看不清來人,也根本沒有機會于清醒之中反抗,迷迷糊糊間暈了過去。至于是否乃同一人所為,小靈亦無從得知。”
“不知境主,可否允小靈回去靡絡(luò)之林?”
她想余容了,想葦綃了,想念靡絡(luò)之林的各位,更想趕回去見一見小銀,是否如賦鯉皇神所言,正完好無缺地呆在靡絡(luò)之林。
若是真的,她一定一定要回去抱著小銀,好好地大哭一場,她要立刻告訴小銀她受的委屈,傾訴可憐又無助的她是如何在暗無天日之中熬過每一日,小銀一定一定會非常非常心疼她。
“小銀,我好想你。”一念至此,小黃香又忍不住潸然淚下,偷偷地抹著眼淚。
既是性情中人,他自不會不講半分情面,賦鯉皇神肯定地點了點頭:“自然可以。”
正欲抬膝跨出瀞靈殿,步下卻是一滯。
映著夕陽落霞,一襲銀灰纏枝蓮驀然回身,“我隨你一起。”
詫然瞪目間,小黃香薄唇微張。
不知是因著醒來之后連日的趕路,還是依著本就虛弱的身子骨,一時之間,竟覺得暈頭轉(zhuǎn)向,好似呼吸被奪,一口氣壓于嗓子眼中,如何都提上不來。
賦鯉皇神,方才說了什么?
什么……與她一同去靡絡(luò)之林?
她莫不是……聽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