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花采花,灑以甘草水,和米舂粉作糕,清香滿頰。”
哼著自創的小曲兒,厭山花容將一盤綿甜的桂花糕推至正在凝神看書之人的身前。
帶著滿目的期待,雙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盯著,似要將人盯出一個窟窿來,才會善罷甘休,才肯收回此時此刻的明目張膽。
人啊,相處的越久,就會越發的肆無忌憚,越發無狀。
人如此,靈也自然不例外。從前的膽怯規矩在這一日日的相處中,既得偏寵,又如何還會乖巧地安分守己?人的性子如此,靈之性子亦相仿。
“你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好看的神仙呢?”
欣賞著造物主的藝術品,厭山花容無辜地撲閃著羽睫,嘖嘖稱贊。
上一秒,驚為天人,下一秒,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情控訴。
“我做的花糕這么好看,這么好吃,你怎么能這么毫無人性地視若無睹呢?”
書頁被一頁頁往后翻閱,賦鯉皇神依舊沉浸于書的海洋,知識的高貴殿堂,無法自拔。
泄氣地嘟著瑩亮的粉唇,絞著玉指,厭山花容不依不饒,不肯放棄地掙扎著,壯膽繼續。
“厭山花容喜歡賦鯉皇神,花容好喜歡賦鯉呢!”
俗語曰,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樹不要皮,必死無疑。
一雙栗眸自書中緩緩挪開,漫不經心地挑眉落向書案前稚氣未消的白皙面容。
“那日,那般危險,竟還得閑藏了桂花回來,本尊若是嘗上一口花糕,這心便好似鉆了一根刺,不知夫人有何良術以寬解本尊不是滋味的一顆心。”
抬眸對望,厭山花容萬分糾結地咬唇,擰眉,乍看之下,似在為良方苦惱,實則內心暗自默默一頓嘀咕。
分明是他要嘗由她親手做的花糕,若非不想一直被人惦念,欠著人情債,她才不會一直記掛在心。那日是危險,可是,她去哪不危險?身陷囹圄之際,她還記著不浪費那一樹桂花香,非但未得一句贊賞,反倒還被嫌棄了?
明明該她氣惱才對。
厭山花容腹誹不已,然而,一出口卻換作了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樣。
“我知你定會趕來。”
甜甜一笑,如百花盛綻。
沉眉落目,賦鯉皇神似不為所動,自盤中緩緩捻出一塊桂花糕,入口淺嘗。
“夫人莫非不知,本尊若要聽靈識意,乃是輕而易舉之事。”
“咳,咳……”
甫入口的清茶未及下喉,嗆了滿滿一嗓子眼兒。厭山花容瞪著水汪汪泛紅的星眸,捶胸猛咳。
“夫人!”
書自手中滑落,賦鯉皇神急忙起身,圍著厭山花容團團轉,神情焦急,卻又不知該如何緩解。
一番心痛,一番自責,愣是令堂堂空境之主紆尊降貴地主動認錯。
“是賦鯉不好,賦鯉不該欺負夫人,不該偷聽夫人的心思。”
聽至最后一句,厭山花容回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星眸流轉間,忽生一計。
當即咳著咳著,開始淅淅瀝瀝地抽泣了起來,懸而未落的珍珠在眼眶里打著轉兒,欲落不落,更是我見猶憐。
自責啊,內疚啊,心疼啊,不知所措又束手無策的賦鯉皇神那個無奈啊,著急啊。
若是受了傷,他尚可救治,可這物理性的外因真真是讓他成了一個廢人。
情急之下,賦鯉皇神只得將人攬入懷中。
圈著可人兒,一雙修長的大手包裹住一雙白嫩柔荑,柔聲細語地寬慰著。
“你的眼淚是珍珠兒做的,若是掉了一顆,我哪里舍得。你每每受傷,每每遇險,無人比我更心疼,更在乎。我生氣你遇險,也生氣不能時時護你周全,更生氣任何一人看你一眼都令我妒忌。賦鯉皇神對厭山花容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此生此世不絕,來生來世永續。前生前世我們定也鐘情彼此,至死不渝。”
將厭山花容轉過身來,正對他,賦鯉皇神一邊情話綿綿,一邊俯身吻落了懸于眼尾的透亮珠淚,指腹抹過殘余的淚痕,望著變作小兔子般紅紅的眼眶,彎月落唇。
“你也算作欺負回來了,可還滿意?若是還想欺負堂堂境主,夫人不妨摸一摸這顆心,摸一摸這兒……算作懲戒,可好?”
附耳輕語,蜜口甜言,諄諄善誘著乖順可人的小兔兒主動跳入黃金獵手設下的金帳暖衾溫柔鄉,不思百花不思月。
想來,再怎么聰慧的兔子也比不過千年的獵人,若想偷得浮生半日閑,唯有求饒認栽的份兒。一物降一物,實乃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