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靈菡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蒼鷹攜數十位鷹靈侍衛正由遠及近地匆匆而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已出現在了外城門下。
這一刻,城外觀望的鳥獸之靈皆是心服口服。
“蒼鷹,恭迎靈姬入城!”掀衣而跪,蒼鷹竟不顧身份,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向著靈菡跪地而拜。
白暮之城外的鳥獸眾靈又一次被震驚得鴉雀無聲。
“父……”
堪堪發出一個音,蒼鸞即被身側的鳳鸑一個手刀打暈了過去。
直覺告訴鳳鸑,此情此景不宜再讓蒼鸞繼續任性下去。否則,以城主對蒼鸞自小的嚴厲,恐怕至少得被關上個幾日,領個教訓。
將五彩翎羽隱入掌心,靈菡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直接越過蒼鷹,徑自朝城內行去。
蒼鷹見狀,忙起身引路,一路之上,甚為恭敬地隨侍在側,并未過多交流。
此般行為自然也是為了避人耳目。雖說白暮之城由他管轄,難保不會有人躲藏在暗處,時刻窺探著白暮之城的一靜一動。
萬事還是小心為上得好。
到達城主府,蒼鷹即刻將靈菡帶去了內堂,而后吩咐手下,內堂外加派人手,白暮之城一切照舊。
城主府內看守的侍衛迅速作出調整,不消片刻,內堂已是銅墻鐵壁,任是一只鳥都飛不進去。
待奉茶的鷹侍下去之后,蒼鷹再次跪地而拜,難掩情緒的蒼鷹更是眼含熱淚。
“逾百年的時間,蒼鷹無一日不期盼靈姬歸來。今日,靈姬終于堂堂正正地帶著鳳靈公主的遺物回到了白暮之城。蒼鷹,雖死也不負凰主所托了!”
“今日,靈菡前來,便是想要勞煩鷹主帶靈菡親自見一見凰父。靈菡尚有許多疑惑未曾得解,或許只有見過凰父之后,才能明了一切?!?/p>
“還請靈姬稍安勿躁,在這城主府中待上兩日。兩日之中,我將為靈姬標記好所有去往北凰山的路,凰主早已在北凰山中靜候靈姬多時。”
蒼鷹著實未曾料到,靈菡會獨自離開鏡城,出現在白暮之城。
眼下,情形不明,擔心斷然將之帶去北凰山,恐怕會暴露了凰主苦心經營了千百年的籌謀。故而,蒼鷹打算待至入夜后親自去一趟北凰山,由凰主定奪。
她本就不急在一時,不過兩日,她靈菡等得起:“也好,這兩日我便留在城中隨處走一走,瞧一瞧。”
“明日一早,將有兩位修為不錯的鷹靈隨侍靈姬身側。一來,可以保護靈姬的安全,二來,在城中,靈姬若遇上不明白之處,他們也可為靈姬分憂?!?/p>
“不必,如今我只身一人離開鏡城,本就顯眼。鷹主若與我走得過近,恐惹人生疑。眼下,即便有人問起來,搬出我原本的身份即可?!?/p>
“一切但憑靈姬吩咐。”
蒼鷹正欲帶著靈菡去往城主府內專供貴客小憩的院子。豈料,兩人一前一后剛剛跨出內堂,便聽得院外一陣吵鬧。
“讓開!這是我父親的院子,整個城主府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踏入的!”
“小姐,鷹主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內堂,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小姐。您看,就別為難我等了?!?/p>
守門的一排鷹侍一個個互相大眼瞪著小眼,露出一副極其為難的模樣。
“既然你們不讓,就別怪我硬闖!”
話音方落,院內一聲“胡鬧”直接嚇得院外的鷹靈一個個皆伏地不起。
趁著這個空檔,蒼鳶當即闖進了內堂外的院子里,身后緊跟著的鳳鸑勸說了一路,也是無奈得很。
他不知今日蒼鳶是怎么了,偏偏要與人杠上,且他勸說得越熱切,蒼鳶就越沖動,以致最后他只能自我禁言,干脆地閉了嘴。
緊跟蒼鳶跨入內堂院落的鳳鸑恭敬地向著正立在堂外的城主蒼鷹行了一禮。
“鳳鸑見過城主?!?/p>
待瞥及蒼鷹身后的紅衣女子,鳳鸑明顯愣了一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當即也向靈菡行了一禮。
“你時常與鳳鸑一起,卻未習得鳳鸑一二?!?/p>
蒼鷹滿意地看著鳳鸑,再看向自家的親女兒時,卻是止不住地搖了頭。
而后,回身向靈菡請罪,“還請靈姬見諒,蒼鸞自小嬌縱慣了,之前有所沖撞,還望靈姬莫怪?!?/p>
“父親,你為何要這般低聲下氣!”蒼鳶震驚地看向自小崇拜的父親,滿心的不理解。她不明白空境除了賦鯉皇神,還有誰需要父親這般委屈姿態。
其實,由旁人看來,蒼鷹不卑不亢的道歉并未見得卑躬屈膝,可是看在蒼鳶眼中,卻是深深地將自小對于父親的崇拜踩得稀碎。
而正在無限擴大的這份情緒,令她如何忍得了!
“原是城主的女兒,正是風姿正盛的年紀,我倒覺得并無不妥?!?/p>
靈菡看著蒼鳶,如同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雖然她也并未年長幾許,不過是,有時候長大只是一瞬間的事,而今,看著眼前的青衣女孩,如正午最熱烈的日光,是如此得耀眼奪目,令人睜不開眼。
有什么不好呢?不過是她的皇神哥哥不喜歡。
一絲落寞一晃而過,卻意外地落入了一旁默默注意著她的鳳鸑的眼中。
察覺到一抹短暫停留的視線,心跳驀得漏了一拍。靈菡抬眸,掩飾性地朝著鳳鸑淺淺一笑。
殊不知,就是這樣的一笑,讓鳳鸑心中永遠也不會對那抹笑容的主人視而不見。
而這一切,看在蒼鳶的眼中,更像是兩人在偷偷地眉目傳情。
不顧蒼鷹在場,蒼鳶當即冷了臉,使了性子:“假模假樣,惺惺作態,我不管你是誰,有本事就跟我光明正大地比試一場,看看在白暮之城,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混賬!”蒼鷹氣得大聲呵斥。
“好?!?/p>
哪知,靈菡竟應了下來,“不知,你想如何比試?”
見靈菡如此爽快地應下,蒼鳶趁熱打鐵道:“很簡單,你我二人在一柱香的時間內,以內城中央的麒麟紅鼓為號,各自尋獲三人,分別比試靈修,只是這三人,必須是你我未曾見過的。如何?”
“可以。只不過,若是你輸了,當如何?”靈菡氣定神閑地看向蒼鳶,心中已有計較。
蒼鳶不以為意道:“若你贏了,蒼鳶日后見你,必定行禮道歉,若你輸了,日后見到我,也勢必要行禮道歉?!?/p>
她并非是刻意為難他人之人,只不過,眼前的絕色女子讓她硬生生地想要壓人一頭,在白暮之城中,她還從未見過比她更高傲,更有恃無恐之人。不挫一挫銳氣,替父親掙回些顏面,她蒼鳶便不配為蒼鷹之女。
一掃離開鏡城的陰霾心情,靈菡因著蒼鳶的不敬之言反倒生出了一絲生氣,言語間也莫名寬容。
“那便開始吧?!?/p>
向著青影消失的方向,蒼鷹一聲無奈長嘆。而后望向身后不動如山的耀眼紅衣,不解地問道:“靈姬為何要依著蒼鳶的性子,任其胡鬧。”
“在可以任性的年紀肆無忌憚地任性,本就極為難得。此事,城主無需憂心,靈菡這幾日索性也是無事,反倒由她解了悶,如此甚好?!?/p>
靈姬該有多懂事,才能說出如此一番話。落在蒼鷹的耳中,更是心疼不已。
“凰主與夫人也同樣會任由靈姬肆無忌憚,是蒼鷹沒能為靈姬分憂。”
他不禁想到,若靈姬自小生活在白暮之城,鳥獸領地,恐怕已是鳳族與凰主最尊貴、最得寵的鳳靈公主了。
察覺到蒼鷹神色間的自責與愧疚,靈菡不禁心中一暖。
只不過,若上天給她一次自我選擇的機會,她同樣會和當初凰父的決定一樣,生為人靈。
“城主若真想分憂,不必事事躬親,靈菡若需要城主,也自會言明。”
“蒼鷹但憑靈姬差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