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早就覺得，團員們反應太過，對認真又好脾氣的劉老師，不夠尊重。

這令她想起，之前在林忠義那里，團員們也是這樣對待唐山老樂師，再聽到簡阿英的嘲諷，暗道：＂軟土深掘！＂

她語氣平淡的說：

＂唱多唱少不是問題。劉老師作曲也很辛苦，演奏老師們也都花了時間練習。確實有些觀眾喜歡聽老調，但是如果能偶爾加一些新曲子，給觀眾驚喜，不是更好嗎？＂

劉固頻頻點頭：＂對對對，團長也是這個意思。＂

簡阿英和高小薇等人，聽著頗不是滋味。

招弟續道：＂一邊記動作，一邊記曲調，也是不容易。我們還要出團，唱內臺跟外臺。大家都很忙，還要另外找時間練習，壓力確實不小。＂

＂后面還有四首新曲子。我想，我們是不是在劉老師教唱之前，在早中晚吃飯時間，先把曲子播放給大家聽？等大家聽熟了，再請劉老師來教唱，也能節省時間。＂

幾個練唱不順的團員，均想：＂意思是說，我剛剛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招弟一下子，得罪了不少人。

劉固在這堂課里，一對一的指導多名團員，實在教得精疲力竭，也認同招弟的方法，說：

＂好吧。確實耽擱了不少時間。快下課了，今天就先學這三首。后面四首，先讓大家聽熟，下次再來配唱。來吧，大家再重來一次。＂

課程結束。

簡阿英告訴大家：

＂下午唱外臺的，唱完動作要快一點。晚上六點，有專車載我們去配唱卡帶。阿姐說，其他沒參演下午場的人，自己坐車去配唱。＂

田紀妮在一旁問：＂招弟，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傍晚，三人在公交車站下車后，就邊走邊唱歌，一路來到錄音室門口。

等了一會，眼見時間已到，尚未見到其他人。

招弟：＂是不是路上塞車了？＂

田紀妮：＂大概吧？連續假期，車多嘛。＂

杜恩惠：＂招弟，你再幫我調一下音吧。阿姐是按［唱唸功力］來給錢。她不許我們互相問拿了多少錢。但我確信，我一定是拿最少的。＂

招弟：＂不要急，慢慢來。你再多練幾次，總會進步的。＂

田紀妮：＂阿英她們路上塞車也就算了，難道錄音師和許老師，也是路上塞車嗎？都超過一個小時了。＂

招弟：＂對啊。我正在想，許老師從不遲到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杜恩惠只關心自己的唱唸，拿著本子問招弟：＂招弟，這部分，你再跟我對一次吧？＂

田紀妮也拿出自己的本子：＂我也要。＂

三人練唱了一會兒，招弟越發感到不安：＂不行，我下去打個電話問看看。＂

其余兩人異口同聲：＂問誰？現在宿舍里都沒人啊。＂

招弟：＂我知道她們去鳳鑾宮唱戲，我去電話亭查號碼。＂

杜恩惠和田紀妮也跟著招弟一起下樓，在樓梯口遇見許老師和劉固。

許老師看到招弟等三人，一臉驚訝：＂你們怎么現在才來？＂

招弟：＂我們來這里等很久了。＂

許老師一想：＂哎呀！改地點了，你們不知道嗎？＂

招弟：＂什么時候說的？＂

田紀妮：＂對啊，我們沒聽說啊＂

許老師：＂原來那間在維修，所以改到地下室。＂

杜恩惠：＂啊？所以你們錄完了？＂

許老師：＂是啊。＂

招弟和田紀妮均想：＂這個簡阿英，真是太過分了！＂

田紀妮：＂那我們的部分，誰來唱？＂

許老師：＂讓其他人分配唱了。＂

許老師安慰招弟等人：＂沒關系，下次還有機會。你們早點回去吧。＂

許老師朝劉固打聲招呼，這才背著布包走了。

招弟等人也準備回去。

劉固看著招弟落寞的神情，想起之前幾次教唱，招弟的優異表現，又想起招弟上次幫忙說話，因而對她心生好感，問道：

＂招弟，我在電臺負責幾檔廣播歌仔戲，里面一個演員去生孩子了。我正想找人，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招弟毫不猶豫的回話：＂我愿意！謝謝劉老師給我機會。你方便給我錄唱時間表嗎？我好拿回去問阿姐，得空就過來。＂

她正因為少錄一次卡帶而感到可惜，卻沒想到，會獲得另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杜恩惠也為招弟感到開心。

田紀妮看著劉固從背包里拿出一份資料，熱心解釋給招弟聽，心想：

＂因為跟招弟走得近，所以連帶被阿英算計。結果劉老師只把機會給了招弟。我也不差啊。＂

室內舞臺。

團員們各自排練對戲。

招弟和杜恩惠一起練習套招。

杜恩惠騰空擲去一把劍，招弟接住，左手揚起一招[請手式]。

杜恩惠手舉長劍，隨即搶攻下盤，招弟抬腿讓過。

杜恩惠縱身一躍，雙手握劍，砍向招弟。

招弟橫劍一封。

兩人的面孔近在咫尺，像極了影視劇中，敵我雙方耍狠比劍的場景。

杜恩惠皺著眉，低聲說：＂我的腳，抽筋了。＂

招弟趕緊把長劍放地上，關切詢問：＂哪邊？＂

一邊拉了把椅子，讓杜恩惠坐下，看向杜恩惠手指方向，上前揉著幫她過血：

＂踢一踢。＂

杜恩惠的疼痛感，漸漸緩和：＂好多了。＂

招弟拾起長劍，獨自練習，從大紙箱上頭，翻身而過。

杜恩惠坐著看大家練習，沒多久，便開始打起瞌睡，心想：＂招弟睡得比我少，結果精神比我好？我當真老了？＂

郭梅枝走過來問杜恩惠：＂看阿姐還沒來，就偷懶啦？＂

杜恩惠急著解釋：＂腳抽筋了。＂

郭梅枝的短袖運動衫外頭，套上了一件特制短上衣。

那上衣輕薄透氣，加長了袖子，能讓團員不需穿著厚重戲服，就能練習甩水袖。

她象是沒聽見杜恩惠的解釋一樣，自顧自說著：

＂你們戲份少，一上戲臺，站在一旁，看戲就好。哪像我們，又要記動作，又要唱。大編劇阿好姐，又不準我們唱錯，不然回去又要被罵。＂說著做起甩袖動作，往一旁走去。

招弟聽到了，心想：＂演小角色，哪里是好處？＂

杜恩惠望著郭梅枝走遠的背影，低聲回她：＂招弟都是最早進來練功，最晚走的，說的好像我們都在混。＂

田紀妮正在一旁，練習轉身后，騰空接過扇子，卻有不少次沒接著，聽到杜恩惠的話，撿起地上的扇子，橫了杜恩惠一眼：

＂你自己沒有招弟一半認真，卻把招弟的認真，當成是自己的一樣。＂說完上前問招弟：＂你接扇子的技巧，能不能教我一下？我練好久了，還是沒有十足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