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聽聞甄宓死訊,一愣,腦筋一片空白,狀似癡呆。
侍衛曹忠緊張的輕喊:"大人,大人......"
曹植回神,喃喃道:"不!我不信!不可能!不可以!"說著就要出門:"曹禮,備馬!"
家仆望向侍衛。
曹忠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
"大人要去祭拜甄夫人嗎?您以什么身分去?還是要像多年前那樣,大鬧將軍府?當時陛下和大人是兄弟關系,如今已是君臣。身分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曹植怒道:"備馬!備馬!"
忠誠的貼身侍衛,跪下懇求:"大人,您現在不能去啊!"
一眾家仆,跟著齊刷刷跪倒在地:"大人!"
曹植大喊:"我不要聽,再也不要聽!什么都別說!一堆人一堆話。真是夠了!"
他已進入半瘋狂狀態,兇惡的拔劍,低吼:"誰敢阻擋!我一刀殺了!曹禮!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嗎?"
曹禮無奈之下,對著另一名家仆做了手勢。
那人應了一聲,緩步走出去備馬。
曹忠膝行,跟在主人身邊,不停懇切勸說:
"現在民間戲曲都在傳頌您與甄夫人之間的愛情。您這一去,又給人增添了談資,再讓有心人加油添醋一番,殺身之禍就在眼前哪!"
曹植大喊:"死則死耳!讓開!"抬腳踢開侍衛。
曹忠往旁邊一倒,隨即爬起來,仍是直挺挺跪在地上:
"大人!即使您不考慮朝廷輿論,總還要考慮甄夫人的名聲以及史家之筆啊。"
曹植聽到甄宓的名字,這才停下腳步,喃喃道:"宓姐的名聲......"
曹忠續道:
"先帝與大人對臣恩重如山,臣粉身碎骨都無以回報。臣對大人忠心耿耿,從不敢違背大人的任何命令。即使大人要臣死,臣也不會猶豫。"
"臣跟隨大人多年,深知甄夫人在大人心中的份量,她是大人用生命去愛的女人。但是人死不能復生。"
"臣不忍見大人因一時的憤怒,做出將來會后悔的決定。此刻,您千萬要謹言慎行哪!大人請三思啊。大人……"
曹植備感無奈,長吁一口氣,拋下長劍:
"我一生歷經的風波和挫折,難道少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挑戰我的容忍度。真是夠了!"
他雙手捂著臉,嘆道:"曹忠,我的心好苦啊。我累了,我好累,真累。"
他捂著臉笑,一直笑,笑得全身都震動,放開雙手,早已滿臉淚痕,回到桌案前,將案上所有東西全部掃下地,再摔壞身邊數支花瓶!
其實他摔丟的所有物品,為了安全,都是保麗龍制作,音響師配合招弟丟摔物品的節奏,播放陶瓷器皿清脆的破裂聲與其他物品的相互撞擊聲。
前面幾排的觀眾不知情,聽了這些聲響,不由得擔心,自己被砸到。
最后,曹植被一只倒地花瓶,絆倒在地。
家仆急忙上前攙扶。
曹植抓住他的手:"甄夫人何時下葬?"
曹禮邊哭邊說:"就在昨日。甄夫人下葬時,披發覆面,以米糠塞口。"
曹植聞言,痛哭失聲,繼而仰天長嘯:"啊…………………"
臺下戲迷都是滿臉涕淚,反正四周一片漆黑,哭相難看也沒人看見,順道也把生活中的不順遂所造成的抑郁心情,藉由淚水,全部宣泄出來!
四擊頭擊打。
"倉~倉......倉!"
曹植在地上滾了一圈,甩掉帽子,露出一束長發,雙手提著裙擺,以頭頸為軸,快速甩起頂上的一束長發。
大鑼聲揚起:"嘟......嘟......嗆!"樂聲配合著曹植哀傷無法自拔的情緒。
觀眾們知道,這項功夫表演起來,并不容易,原想鼓掌叫好。
但見到曹植最后跌坐地上,向虛空伸手,看似身心受到極大創傷,激動又悲憤的模樣,不由得跟著淚崩。
在觀眾席,吸鼻涕的聲音,處處可聞。
曹忠上前將主人扶起。
曹禮抹去一把涕淚,從袖口抽出一小條絹帛:
"這是小花謄寫下來的。甄夫人臨去之前,留下一個字,寫到第二個字,便......撒手去了。"說著在主人面前展開。
曹植一看,一陣昏眩,搖搖欲墜。
身邊人齊聲關切:"大人!"
曹植擺手,無力的說著:"都出去……"
他使盡力氣,揮手叫走開。
一眾奴仆,全都躬身退出舞臺。
臺上獨留曹植一人。
傷心男子的身后,一道布幕降下,背景是陰沉欲雨,厚云低壓的高聳王府,取代原來的書房背景。
四周全暗。
聚光燈投射在曹植身上。
背景紗幕,接連幾次閃現藍光,模擬閃電,再傳轟隆隆的雷聲。
一時管弦樂齊發,昂揚激越,氣勢磅薄。
幕后男聲唱起七字調:
"如遭雷殛乾坤轉,故人長絕尸化蟬,隨聲零落傷心淚,陰陽兩隔難再還。"
曹植揮著水袖,身段盡顯驚愕與哀戚,張開雙臂,一會兒仰面朝天,一會兒跪倒在地。
臺下觀眾目眩神迷于招弟的身段與姿態。
男歌者唱畢。
國樂團里的大筒弦和洞簫奏起《大哭》調。
這悲傷曲調,令不少觀眾起了雞皮疙瘩,更有不少人忍不住低聲啜泣。
曹植悲哭唱起:
"孤雁哀鳴回天際,鼓翅尋侶慌且急,奈何云深失蹤影,不肯稍留追舊跡。"
這凄婉哀傷的曲調,將曹植頓失戀人,不甘與凄苦的心境,推進高潮,也使曹、甄兩人的愛情,顯得更加凄美。
招弟將失去皇位與愛人的落魄貴族,表演得出塵典雅又光彩爛然。
書生捶著心頭,哀苦難當:"披發覆面,米糠塞口!非玉璧珠瑁,而是米糠!宓姐啊......"
樂師奏起《操琴調》。
曹植無奈的唱起:
"賢德知書風姿靚,貴不可言相士評,騶從侍婢祗候肅,幽情苦緒無人聽。"
臺下觀眾如癡如醉。
孫沁越在臺下看著,深深被招弟的美和勃勃跳動的生命力所吸引。
他對自己熱愛的女人,充滿信心,相信招弟這場表演,必定讓父母大開眼界。
他心想:"過了今晚,爸媽一定會對招弟完全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