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決定相愛的薛、孫兩人,心里都明白,接下來要面對的,還有孫家兩老那一關。
這當中的沖擊與動蕩,若沒有堅強的意志,是無倫如何挺不過去的。
這對戀人的內心都感到憂懼,卻又放任自己愛著對方。
這天,兩人又來到八斗子。
孫沁越見到招弟的笑容,心情跟著開朗:"這里空氣真好。我們要來,就要趁上班日過來。好爽啊!天地間,只有我和你。"
招弟沒有答腔,掬水往孫沁越臉上潑去,呵呵笑著,沿著海岸線奔跑。
兩人卷起褲管,跳浪酣歌,累了就坐在柔柔軟軟的沙灘上,一起回憶兒時記趣:
"......你好會講故事。我每天出門都帶著錢,準備去學校聽你講古。"
"我因為跟你們收錢,還讓媽媽教訓過呢。說收了錢,恩情就沒了。"
"是喔?我當時倒沒想這么多。你還記得學校后門,總是有一個阿伯在賣放屁豆嗎?"
"當然。他都站在那條巷子。"
兩人說說笑笑,看著魚舟燈火,看著由紅漸紫的晚霞。
孫沁越彈奏吉他,唱起民歌《第二道彩虹》。
期間,點水的海鷗也來伴唱。
風聲和浪濤聲,也和諧的配合著樂曲的節奏。
招弟像小歌迷一樣,靜靜的坐在一旁聆聽。
唱畢。
孫沁越拿出一枚戒指,為招弟戴上。
招弟傷后蒼白的臉龐,因喜上眉梢而泛紅。
兩顆熾熱的心,緊緊系在一起。
招弟望著戒指,問:"不后悔嗎?"
對孫沁越來說,快樂像浪潮,一波又一波的襲來。
"怎么會?你能愛我,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每天都像作夢一樣。只是,我們剛到陌生環境,一開始,生活可能會苦一點。"
"我吃苦慣了。就怕你受不了。"
"只要招弟陪著我,我什么都不怕。好事情本來就不可能憑空得到,它值得我付出努力和代價。只要想到有你陪著我并肩作戰,我就充滿勇氣。你對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可是,你的氣色,看起來比出國前還糟。"
"我在美國沒有愛惜身體,加上當地氣候冷。不過,我回來就好多了。以后會認真鍛鍊。"
談起自己的健康狀況,孫沁越忍不住想起父母,想起自己的決定,可能讓父母傷心,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招弟發現他眉頭深鎖,因為愛他,她開始心疼他,舍不得他:"對。你要好好的,有了健康,才有本錢談理想。"
說著伸手拉扯他的衣襟,將他的身子拉低,再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眉間。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令他喜出望外,不敢閉上眼,害怕只是一場夢,一顆心怦怦跳著,癡癡的望著她,激動的無法言語。
她神情和語氣一派堅定,安慰他:
"我們一定要幸福。只要我們幸福,愛我們的人就能放心了。"
孫沁越的心,瞬間被安撫,跟著點頭贊同。
相悅相愛的兩人,靜靜的望著對方,沉醉在愛河里。
回家的路上,相距很遠才設立一盞路燈,因此兩人常常會走在全黑的路段。
以前在這種情況下,招弟會全身心戒備的走過。
而今,有愛人在身邊,卻是另一番滋味。
兩人就著月光,聽著腳下踩過的落葉沙沙作響,聞著樟樹的香味,感受彼此掌心的溫度。
孫沁越伴著招弟回家,此刻已是如膠似漆,相愛的兩人,都舍不得分開。
招弟心想:"他之前為了我,傷心傷神。現在我們相愛了,我總要表現得熱絡一點,不要讓他覺得,都是他一個人在付出。"
孫沁越心里正愁著:"時間還很早,不想跟招弟分開。要找什么借口跟進去?口渴嗎?招弟會答應嗎?萬一她拒絕呢......"
正思索間,招弟開口問:"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好啊。求之不得。"
拾級而上。
兩人邊走邊聊:
"阿惠呢?"
"去工作了。"
"做什么?"
"我在歌廳作秀的時候,認識一位楊老板。他是我的戲迷,在臺北開了三間飯店。我拜托他,幫阿惠安排,讓她在里面駐唱。"
"駐唱啊,工作穩定嗎?"
"有三間飯店可以讓她輪流唱。當然不如我一場秀賺得多。但是一間飯店唱四首,一個晚上可以連唱十二首,唱得好,還有小費,加上基本工資,生活是沒問題。這幾天,我挑了幾首歌讓她學,就像考前猜題一樣。她也不容易,一口氣要學那么多調子。尤其日文歌,五十音她還記不全,暫時歌詞都是靠死記......"
她打開門讓孫沁越進來:"離開臺灣前,我得看見阿惠好好的,才能放心的跟你走。"
孫沁越一進門,就將招弟拉進懷里,親吻她的發:"你總是這么替人著想。"
招弟用縮骨功,一溜煙逃離他的臂彎,到桌前吃了一包藥:"這話對了一半,我只對值得付出的人好。"
孫沁越笑著說:"那謝謝了。"
招弟拉著孫沁越,一起坐在藤椅上:"跟我說說你的安排。"
孫沁越張開手臂,圈住招弟:"我跟馬尼拉那邊講好了。他們很有心,已經幫我們找到住的地方,離工作的地方很近,生活機能也很完善。將來我們的孩子出生后,不管是幼兒園還是中小學......"
招弟一邊聽著孫沁越滔滔不絕的說起未來規劃,一邊在心里暗暗為杜恩惠擔心:"不知道客人有沒有點到我選的歌?阿惠有沒有唱好?"
這時候的杜恩惠,正在一家飯店里,不停的向來店顧客道歉:"這首我不會,我回去學。明天再唱給你聽,好不好?"
"不會唱?來這里做什么!"
"不然,我唱《雨夜花》?《淡水暮色》?還是《舊情綿綿》?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這都是她練了很久的歌。
眼見客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強壓下那份心慌,語帶懇求:"不然《思慕的人》?還是《何日君再來》?這些歌也都很好聽,你先聽聽看,好不好?"
那客人大吼:"你付錢還是我付錢!我還要聽你安排!"說著將手上酒杯往杜恩惠的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