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開,剛才那是家里的保姆,我們相處好幾年了,讓她保重吧,能跟兒子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放心了。”
講究人可能看出了蕭穎的疑慮,她繼續說道,“年輕的時候是我對不起她,沒能把她娶進門給她一個名分和安穩,當我有能力誰進家門自己說了算時,卻沒能力把她拉回來。我每月都去戲劇院,是想給他一個念想,也是看看她過得咋樣,孩子不在身邊,總讓人不放心。”
“我知道了,您如果沒有了叮囑的話,我走了。”蕭穎不想聽他的解釋,一秒鐘都停留不下來。她開始厭惡起他,厭惡這鑲著金邊的鏤空鋼制大門以及院落里的房子、花樹。
蕭穎沿著來的方向疾走,她還不想打車,她委屈地想哭,替何奶奶哭,替他們逝去的愛情哭,更是從未找到過愛情的自己為愛情的渺遠而哭泣。
在拐角處,蕭穎忍不住回頭去看,行道樹下除了飄落的香樟樹葉,什么都看不到。
這時,恰有一輛出租車從對面駛來,蕭穎擺下鉆到車里。
“您去哪里?”司機一邊急速開一邊問。
“我去馬尾巷。”
在司機掉頭改方向時,正好又來到剛才那鑲著金邊的鏤空鋼制大門,一個扶著大門側墻哭泣的身影強入眼簾,她明顯地看到他的兩個肩頭在顫抖,顫抖的還有那頂褐色棉帽。
蕭穎的心里一陣舒暢。他們之間有不為人知的故事,但他是喜歡何奶奶的,也許是他懦弱吧,懦弱的背后一定有他自己的需求。也許,他覺得愛情并不是他的首選吧。她不曾嘗過愛情的滋味,更是茫然。
蕭穎到馬尾巷的時候已經是下午1點了。
何奶奶做了素食,在等她吃飯。
“我說話算數,今天的三餐都是我來做。”
“好,我可有口福了。”
何奶奶見蕭穎進門沒興高采烈地跟她說講究先生的事,她就對此事估摸差不多了。
“疙瘩湯,沒有海鮮,青青菜、面海蜇、雞蛋絲。我做的八寶飯,這才是正宗的,地地道道的安澤的八寶飯。這兩道菜都是我媽傳給我的手藝。”
“呼啦啦,呼啦啦。”蕭穎也故作興奮地大口喝湯。這湯的口感比她加了鮑魚、海蜇、海參的清香好幾倍。八寶飯更是顆顆米粒透明厘正,咬在口里糯糯的。
“那老頭咋說?”
蕭穎真想說,她沒有等到那講究人。可是她是不會撒謊的人,她更知道自己沒有撒這慌的權力。尊重事實,更是對兩位老人選擇的尊重。不管結果是好還是壞,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當事人裁決才合理。
蕭穎趁自己低頭吞湯的空,偷瞄何奶奶,她還是那樣憔悴,比她出門前好點了,但還是沒有恢復到神采奕奕的樣子。
“他出去遛彎了,讓我等了他兩個小時,他是跟家里的保姆一起去遛彎的,兩人都戴了相同的紅色圍巾。他說,您只要跟兒子在一起,人不管在哪里,都讓人放心了。”蕭穎還是不想和盤托出,這是她想到的第一種說辭。
“他出去遛彎了,讓我等了他兩個小時,他說,您只要跟兒子在一起,人不管在哪里,都讓人放心了。”這是她想到的第二種說辭。
“他出去遛彎了,讓我等了他兩個小時,他說,您只要跟兒子在一起,人不管在哪里,都讓人放心了。您......先去,他處理完國內的事,就去......去找您。”這是她想到的第三種說辭。她在心里嘀咕就開始結巴了。
蕭穎抬起頭盡量占著嘴咀嚼面疙瘩,一邊飛速運轉,決定要說哪種說辭。
“他說,您只要跟兒子在一起,人不管在哪里,都讓人放心了。”
“好,一會,收拾完碗筷,按照我寫的單子,幫我整理東西吧,東西放哪,我都已寫清楚了。下午3點,古董收藏和房屋收納公司的人要過來,把重要的物件寄存到古董收藏公司。房屋收納公司是負責定期來打掃衛生,保養修繕房屋的。”
“好來!”蕭穎見何奶奶對講究人的決定沒有過多的情緒,她高興極了。
清單上列的物品大都是在二樓書房,這是她第一次進來。這書房跟樓下的健身區域一樣大。兩面墻內都被嵌入了大書架,書架的每一層都用鍍金鐵片做了標注。“生活類”“健康類”“報刊類”“藝術類”“社會類”“文學類”“科普類”“科研類”“數學類”“物理類”。
但每一本書都整潔,一塵不染,名目清楚。過年回家的阿姨定是位勤快的人。蕭穎隨意地亂想著,輕易地把所列之物都找全了。一本書《紅樓夢》,書皮四周泛起了毛邊,書中間明顯夾了東西。蕭穎很好奇,但瞪大的眼很快收回來了,她可不想隨意翻看別人的東西。兩個文件盒,一支放在透明盒子里的鋼筆。
何奶奶的房間里擺好了要裝行李箱的。衣服,鞋帽,絲巾披肩,香水、化妝品。
“女人的行李箱就該這樣,一路芳香。”蕭穎調侃道。
何奶奶從保險箱拿出兩萬元的現金給蕭穎,這是蕭穎該得的“住家阿姨”服務費。
“有點多,我拿一萬吧,明天您就走了,距合同簽署的日期還差12天呢。”
“都拿著,跟石總去C國,花錢的地方多。”
“我不想去了,我想送您到D國,我再回來,您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我來回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她倆都不想把“騙局”掛在嘴上,今天是初一,新年伊始,但都能意會對方的擔憂。
“不行,石總的這機會是絕好的,萬一,能在這條路上走遠呢?”
“走秀,機會還會有的。看到您跟兒子團聚了,我就放心了。”
“這房子,我會跟收納公司簽好合同,你隨時可以來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會常來看的,只要您回來住了,我才住,要不會多想您。”蕭穎竟然哭了,她覺得自己跟何奶奶在一起變矯情了,她可是輕易不會哭的。
“再加一條暗合約。把這座房產贈予眼前的這姑娘,我有她身份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