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延年也是只老狐貍。蕭穎雖給了他5個百分點的權限，他也不能全部用完。這次談判桌上，話題真個就停在價格這一環上不走了。他只讓出到2.5個百分點，就再沒有商量的余地了。眼看對方也沒了耐心，黃延年心里的鼓敲得彭彭的響。他想賭一賭，上午談不成，還有下午。

負責接待黃延年的是張總，他無奈地站起來，向黃延年伸出了手。黃延年心里一咯噔，這事談黃了。

“黃總，價格還是高，我做不了主，還得董事會研究。”

“就這么幾個件，還研究，有啥研究頭，你待把我的臉都丟沒了。”丁總辦公室里一陣喧吵。

“是個小錢，但也不能吃人家一會飯，就得把飯錢還十倍。”

“這與吃飯么關系？”

“這明擺著的價位差3個點，就是用質量差的，換一輪也比用質量好的劃算。”

“以前我沒見過像他們廠這樣的優質部件，我認為都是合資公司那樣的貨，你看看我們的財務報表，每年的維修費多少？維修費不是單個的部件價格高，是損壞率、維修率高。一臺機器，是一整個系統，一個螺絲帽甚至會毀掉一臺機器。”

“再說簡單點，你身上哪個部件不舒服，不都有感覺？”

“他們降了2.5個點還比合資高2.5個點，我心里就是別扭。”

“讓他們降到3個點，跟他們簽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找他們辦。趕緊去。”

“兩位老總都在呢，咋到手的單都被人搶走了呢？丁總，張總，我們多年的合作，咋殺出個程咬金來呢？”

“這程咬金是個角，這樣吧，下午給你們個展示機會，有啥本事耍給董事會看。這本來是生產部的事，還得賠上董事會，正好讓大家見識見識。”

黃延年接到張總的通知，下午4點會議室舉行推介會。黃延年額頭的汗珠都冒出一層，這訂單能丟了的話，咋向蕭穎交代，他看出蕭總對這廠有更大的企圖。

“我們的精力集中到價格和運輸上，無非就是錢和時間的問題。給他們算出年消耗量和年維修費。”

黃延年如實向蕭穎匯報了在鋁業公司遇到的情況。這些都在蕭穎預料之中，她選擇相信黃延年，相信他對價格的把控。這畢竟是第一單，以后的路還長，不能讓對方把控。推介會更讓人放心，只要不是競標會，都好說。

下午五點，黃延年傳回來好消息，以降3個點的價格簽了12種部件。

“好，趕緊把合同網傳三處，辦好手續，發研發部圖紙，讓牛娟娟盯著生產線，保證給我們的是最優質的產品，我們還要速度，讓她跑起來，找主管審批。我們四部要對客戶負責到底。不能只管簽，不管果，要維護我們的信譽。這樣我們才能在這里站住腳。僅靠幾家廠是不行的，我們要這幾家廠的效應。”

“要不，您找下總裁，督辦我們新區的業務。”

“不能給自己找麻煩了，總裁頂著多大的壓力硬生生地產生我們四部，惹來多少羨慕嫉妒恨，我們要想辦法，自己使勁為公司創收。你的價格戰打得就不錯嘛。你跟他們公司溝通一下，不僅要零部件的圖紙，還要零部件設備的圖紙，最次也得有其相連的零部件。保證生產的萬無一失。別看這么一個小部件，要走很多工序的。”

“之前的銷售部領導可沒有您這么操心的，還管人家生產部，還要人家圖紙，圖紙不好說，這都是工業機密，能讓拍照就不錯了。”

“拍照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在生產一線待過。看看他們工人的精氣神。”

“丁總，蕭總和黃延年在我們一線拍照，說是您允許的，妥嗎？”

“我們合法生產經營，設備都是進口的，我們沒有專利隱私，有什么不妥的。”

“總感覺自己的東西讓別人翻著看，就是別扭，不就是個零部件嗎？他們不是號稱國際水平嗎，還有這么底細要資料？”

“他們索要圖紙，我們哪有？這些零部件按說都應該從原廠家進，無奈關稅太重。你說蕭總也來了，我去會會這女人。這人笨得有些特別。”

“笨，拿了我們一半多的訂單？笨，迷得你神魂顛倒的。她哪好？要啥沒啥？除了肚子大沒啥大的地。”

“是個女人就好，我們好長時間沒跟女人打交道了。還是個沒有心機的女人，商場上少見呢。”

“服了，一對......看對眼了。那晚的酒局也就是您，換作別的老板早撂她那了。”

“你是不是第一次被人請，沒喝足，那樣不是挺好嗎，啥事都不耽誤。不跟你廢話，走了。”

“人家是不是單身，瞧你那熱乎勁。”

“但凡有家庭的，這個歲數誰還在外安營扎寨，拼商場？她滿臉都寫著‘單身’。走，一塊會會去。”

“電燈泡？”

“幫我拉走那個電燈泡。”

他們到車間的時候，黃延年已經基本拍完。蕭穎正戴著安全帽在生產線跟工人說話。看到丁總他們，趕緊摘下手套跟他們握手。

“看到龐大的金屬棒，成咂的金屬敦，震撼啊，丁總。這些有色金屬真漂亮。”

“你們公司不更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金屬嗎？”

“那都是小件，像樂高部件。不過，確實也很漂亮。都亮晶晶純純的。貴公司的設備都是進口的，對工藝要求很高的。”

“還請提出寶貴的建議。”

“沒看到不妥的地方，只是覺得這么貴的設備，不請原廠保養維修嗎？據我所知，中外合資給貴廠供零件很長時間了，原設備廠同意嗎？”

“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更換的都是磨損頻繁的部件。不影響整套設備。”

“換上我們廠的就跟原廠零件一個樣了，甚至更好。”蕭穎對此是有信心的，她一般不夸大其詞。

“黃總，我們到辦公室再詳談一些其他的事？”張總邀請黃延年離開一線設備。

黃延年看向蕭穎，等待指示。

“你們先去忙，我想再轉轉，可以嗎，丁總？”

“當然，我今天正好有空，我當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