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人永不自知，別人對她是真情假意還是只是再看她的笑話。

攔著珺月稚嫩的臉上，明晃晃的算計，崇月只覺得甚是好笑。

她看著珺月手里的金釵，眼神中的不舍更是明顯，卻又強(qiáng)擠著大度“既然如此，這個金釵就送給曉姨娘吧，她并不總出去交際，在府中戴戴也不會礙到姑姑的眼。”

崇月的面上自然是一副溫和的大姐姐模樣，看著她將那有些庸俗老氣的釵子像珍寶似的捧在手上，心里就忍不住發(fā)笑，她們的那個姑姑何曾正眼瞧過她們，既然未入眼，又何來礙眼一說呢？

如此想著，崇月更覺得自己這個妹妹無藥可救，她始終都是趙氏對待這些庶子女態(tài)度做法最忠誠的踐行者，捧著哄著要什么給什么，這樣養(yǎng)出來的孩子，天真又自大，更好拿捏，闖禍不堪大用，卻又不會做出什么，真的傷害到家族的事情，所費的不過是兩句溫和的話，實在是惠而不費。

“姐姐，我這也是為我們徐家好，你這么喜歡，不舍得的話，倒是妹妹我多嘴了。“珺月說著話，甜甜的往崇月身上靠。

崇月溫和以對“妹妹你都說是為了家族著想了，我再喜歡，也不能不懂事到這個地步吧。”

“姐姐你能明白就好。”珺月見崇月不躲，也并不親熱，有些沒趣的挺直了身子“聽說昨日，姐姐的院子里，打殺了兩個下人？”

“是啊”崇月云淡風(fēng)輕，像是在說一件不相干的閑事“她們你也認(rèn)識，是我的貼身丫鬟蘭兒和心兒。”

“什，什么？”正探著脖子，還想再挑選幾個好東西的珺月好似被嚇到，哪里顧得上再選東西，瞪大眼睛繼續(xù)追問“她，她們姐妹做錯何事了？”

“非得要做錯什么事情嗎？”崇月想了想，還真是有些困惑“按妹妹你這么說，以后你做了事情，我就可以打殺你嗎？”

“我，我…”珺月吃驚地語無倫次，勉強(qiáng)才找到自己的思維“我，我怎么能跟那些賤婢相提并論，我可是奉國公府的五姑娘。”

珺月一說這話，崇月就飛快的抬眼看了眼，一直唯唯諾諾跟在她身后的貼身侍婢秀兒，隨后實在被其蠢得笑出聲“是啊妹妹。”

“可是，她們畢竟跟在姐姐身邊那么多年，從小長大的名分。雖然說只是個下人們，沒犯錯就隨意打殺，若是傳出去，對姐姐的名聲無益啊。”珺月裝作一副痛心的模樣，手伏在胸口，甚是不忍的繼續(xù)說“而且，不是妹妹說您，你怎么能說打死人就打死呢？母親治家一向嚴(yán)格，姐姐你一時力不從心也是有的，但也不能為了立威，就拿自己的身邊人下手啊。”

“你在說什么？”崇月見廊外人影綽綽，像是正在四處送賞賜，歸納禮品的丫鬟婆子們前來復(fù)命，為首的，是前院的白嬤嬤，她在崇月祖母在時，就在前院做迎送的差事，是三朝的老人了。

除了要給其他兩房，并著大房各處送御賜和府里的節(jié)禮外，每年還需要往國公府的親故血緣，提攜揀選的官員，四鄰送年節(jié)禮物。這些人里，不乏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白嬤嬤這樣資歷深，臉熟的老嬤嬤，就成了不二之選。

就在此時，白嬤嬤在外面朗聲開口“三姑娘，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并各親眷故友，左鄰右舍，一共三十五家的節(jié)禮，奴婢已經(jīng)全部送完了，特來向姑娘復(fù)命。”

“進(jìn)來吧”崇月此時已經(jīng)坐回了榻上，繡筐放在她的左手邊，她自然而然的拿了起來，繼續(xù)縫制。

珺月不甘被打斷，快走幾步跟上，又跟崇月鬧起來“姐姐，我說你呢，您若是管不住人，我小娘作為府里唯一的長輩，你不妨向她請教請教。”

崇月有些頭疼，不知是余毒未清，還是被珺月蠢得。

秀兒慢慢的踱步到珺月面前，低聲的提醒她“姑，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賤婢，這里有兩位國公府的姑娘，你叫的是哪個？”珺月本想等著崇月的回答，卻再次被打斷，一時氣不過，轉(zhuǎn)手給了她一巴掌“而且，我平時就是這么教你的，聲若蚊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國公府沒給你飯吃呢。”

“姑娘處置下人，何須自己動手。”白嬤嬤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內(nèi)室，先是給崇月躬身行了一禮，隨后板起一張面孔，冷淡的開始說后面的話“姑娘一口一個賤婢，已經(jīng)很折損自己的身份，既知道自己是國公府的姑娘，就知身份與這些奴仆有天壤之別，動手觸碰他們的身子，是對自己的折辱。”

“我自己的丫頭犯錯，還不能罰了？”珺月慣不把這些奴仆放在眼里，見崇月對她有幾分尊重，才不敢貿(mào)然爆發(fā)“既然你說，奴仆與本姑娘有天壤之別，那你貿(mào)然與我說話，又該當(dāng)何罪？”

“罪擔(dān)不上，只是奴婢受老夫人委派，曾是皇后娘娘的教養(yǎng)姑姑，娘娘進(jìn)宮以后，奴婢就負(fù)責(zé)府里姑娘們的教養(yǎng)之事，如今算起來，也有二十年了。”

“你負(fù)責(zé)？”珺月并沒有因為聽她教養(yǎng)過皇后，就對她另眼相看，反唇相譏“我也是這府里的姑娘，怎么從來沒受過你的教養(yǎng)呢？”

“白嬤嬤只負(fù)責(zé)，嫡出姑娘的教養(yǎng)”崇月總算是接話，但她也只是為白嬤嬤打助攻而已“二叔的瓊月，三叔家的詩月，穎月，還有我，都是白嬤嬤教養(yǎng)著規(guī)矩長大的，你一貫跟在你小娘身邊，不常來母親身邊，自然不知道。”

珺月剛才只覺得這個婆子有些眼熟，這時才仔細(xì)看，果然覺得常在母親處看到她，而且只要她在，眾姐妹也都會在。

意識到什么的珺月，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繼而大怒“我不也是這國公府的姑娘嗎？”

“您是庶出”白嬤嬤依然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么多年，她見過多少刁蠻任性的姑娘們，這個動不動就破防的五姑娘，她還并不放在眼里“眾姐妹中，您是出身最低的一個，但是姑娘也別自怨自艾，畢竟，您還是這府里，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只是，您剛才言稱您的生母曉姨娘為三姑娘的長輩，此乃大謬，三姑娘是正房嫡出，國公夫人的長女。在這府里，頭上的長輩眾多，但絕對沒有一個賤婢，為長輩。”

“好，好你個老坯子，你敢說我母親是賤婢。”

“姑娘不也言必稱身邊的侍從為賤婢嗎？”白嬤嬤的嘴就好似刀子，并且知道往哪里捅扎是最痛的“府里的仆從在姑娘嘴里都是賤婢的話，您的生母，也為國公府的奴婢，她，何嘗不是呢？”

說完，崇月只能靠搖搖頭，來緩解自己已經(jīng)要忍不住的笑意，隨后語氣溫和的道了句“嬤嬤，有話好好說。”

“來人，掌嘴，給我掌這個老坯子的嘴！”珺月幾乎要跳起來，被崇月拉著“打不得，妹妹你連戴個釵子都怕得罪姑姑，現(xiàn)在打她的教養(yǎng)嬤嬤，這不就是明說著打姑姑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