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宴中,崇月有些疲倦的搓了搓臉,這并不符合她這樣貴女的行為,引得身側坐著的穆瑗兒也是一陣側目“怎么了?”
“身體不太舒服”崇月并不瞞著,順著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只等著你,趕緊嫁進來,我好去莊子上,養養病。”
“說什么呢”穆瑗兒佯裝嬌羞,拍了崇月一下。
二人關系熱絡,笑鬧的樣子,都落在了徐穆二家的長輩們看在眼里,也都和煦慈愛的笑著,一時間,這場風雅的宴會,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王氏也很滿意今日的宴會,她的婆母沈氏也是不錯眼的看著二人,側頭問了兒媳一句“這三姑娘,比咱家大姐還大一歲呢,為何還未婚配啊?”
“這徐家六年兩喪,您也是知道的,少不得要被耽誤,再來就是…”王氏低下聲音,將宮宴上,鋮王與皇后,二人都想聘其為兒媳婦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婆母“有這兩位大佛在前面堵著,這京中,實在無人敢娶她啊。”
“今日,徐家出面的,雖然是二房的夫人,可是這宴上的一磚一石,一片菜葉子,都是這個三姑娘安排的,我雖老了,但眼還沒花,她是個極好,善于管家的姑娘,咱家,若是能得其為宗婦,你兒子,不愁沒有前程。”
“是嗎?”要強的人,總不會太喜歡比她更強的人,她搪塞著自己的婆母,再看崇月,實在是沒有半分,想要欣賞考較的意思,反而是帶著不屑“不過是個年紀大的老姑娘罷了,自是要比年輕的丫頭們,多幾分世故。”
沈氏淡笑一聲,無意得罪強求自己的兒媳婦“你自己,有主意就好,只一條,莫要后悔了才是。”
“是”王氏才不是那般會回看往事,內耗自己的人,她端起酒杯,立時有好幾個作陪的夫人端杯應和,這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說了幾句,心滿意足的喝下自己杯中的酒。
宴已過半,崇月眼皮一跳,正要伸手揉一揉,就見坐在最主位上的沈氏,有些不顧形象和年齡,急站了起來,身后的侍女趕緊去扶,奈何老人家年紀大了,起的急了,一時眼前一黑,就又跌坐回了原位。
她這一變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郎中府醫齊備,崇月在眾人圍上去前,就吩咐人,去叫了大夫。
“娘,你這是怎么了?”王氏離著沈氏最近,已經站立在沈氏身側,細觀其臉色,不過片刻,沈氏臉上就已經起了一層汗,手也不自覺地捂住腹部。
“這,老夫人這是怎么了?”李氏也迎了上去,行走間,也覺得自己腹間有一陣隱痛,之后,宴上有好幾位夫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崇月也總算是擠開人群,來到沈氏面前“老夫人,您還好嗎?小女已經派人去叫府醫了,片刻就能到,我派人去抬了長轎,還請您移步廂房靜養心神。”
“無礙,我無礙”沈氏感覺頭部傳來的眩暈好了一些,才睜開有些渾濁的眼睛,手卻還是捂住自己的腹部“只,只是這腹部,有些隱痛,卻也不是想要更衣,應是腸絞,還請三姑娘,叫來郎中,給我開些滑石散來即可。”
“好端端的,怎么會腸絞呢”崇月掃視一番沈老夫人的餐桌,她并未飲酒,杯中是參須茶,最是益氣養神,飯食眾人都是一樣的,她也用了幾口,其中她好像尤其愛吃眼前的那道清口小菜,麻油豆腐,已經被吃了一小半,這也難怪,老人年紀大了,豆腐又好入口又好消化,自然是多吃了幾口“那夫人稍做忍耐,府醫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兩個丫鬟就引著一大夫進來,崇月立時讓開,讓其為沈老夫人診脈。
府醫的手,隔著帕子剛剛碰到沈老夫人,面色就極濃重起來,轉頭看向崇月。
崇月眼皮又是一跳,微微一笑“大夫,老夫人說自己是腸絞,平時也有如此的時候,您在這府中也是經年伺候的老人了,請問老夫人是如此的病癥嗎?嚴重嗎?我這里備著牌子,立時就能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的。”
府醫接收到崇月的意思,又按了幾下脈息,才點點頭“老夫人確實因為腸絞而引起的不適,夫人應該早起就有些腸鳴脹氣,剛才用膳,因為吃了些涼的東西,如今雖然已經到了春日,可是晝夜還是有些溫差,夫人已經年逾六旬,更應該保養為上啊。”
“是,是”沈氏一聽還有些羞赧,剛才多吃了幾口涼菜,頓時就被大夫發現“還請大夫施藥,緩解我這不適。”
“是,府中就有現成的藥材,請夫人稍候,喝杯熱茶,小人立刻回去為您熬好奉上。”、
“有勞”沈氏本不愿如此勞師動眾,回家再瞧更是便宜,但是一聽立刻能喝上藥,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除了沈氏有如此明顯的不適,其他的夫人小姐們,有些好像也覺得自己腹中隱約有些作痛,但又怕是自己疑心,崇月四處看著,希望有幾個能站出來,也說自己不舒服,但一直等府醫離開,竟無一人再開口,可見女子,諱疾忌醫如此至深。
“既然這涼菜引得老夫人不適,來人,將宴上所有的冷碟都撤下去,換些新菜色,再加一碗酒釀甜湯來,為眾夫人姑娘們暖暖腸胃。”崇月一聲令下,侍女們也都眼疾手快,撤下了崇月交代的菜色,又換上了一副新的菜碟餐具。
“夫人,去廂房稍微休息一下吧。”崇月親自扶著沈氏,往準備好的廂房走去。
沈氏確實也沒什么大礙,崇月扶著,幾步就已經走的如平時一般穩妥,本想跟著的王氏和穆家人也被崇月和沈氏一起勸住,宴席又再次開始。
安置好沈老夫人,崇月并沒有直接回宴上,而是從二門處,疾步走向了廚房。
此時因為崇月剛剛改了菜色,廚房忙的熱火朝天,崇月還沒進廚司所在的院子,就被一陣陣火氣灼到,這讓她的火氣更勝,聲音也大了幾分“今日,是誰的管事,給我出來。”
跟在她身邊,報告一路的府醫有些被她嚇得,趨著她的臉色不敢說話。
胡娘子滿頭大汗,手里還拿著用布包著的大湯勺,身上汲著油煙氣,從廚房大門處跑出來,見是崇月,立刻迎上前“姑娘怎么來廚房這種地方了,有什么事,您派人來叫奴婢一聲啊。”
崇月一看胡娘子,見她的臉上的傷口也算是長好,破了皮的地方,是血痂和一些發紅的新皮,此時被汗沁了應該是又疼又癢,讓人看了甚是心疼。
瞧著這一幕,崇月的聲音也就和緩了下來“不是允了你半個月假,這才幾天,怎么就又來廚房了?”
“奴婢是做慣了事情的人,在家閑著反而不適應,這不聽說家中要辦大宴宴請親家,奴婢從昨日開始,就回廚房,不然,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崇月怎么可能不知道胡娘子回來的事,但是她就是裝,也要像一些“胡娘子,你如此盡心盡責,本應該要夸你賞你的,可是,宴中出了問題,我也是要問責與你的。”
“啊,宴上出了問題?”胡娘子本在用棉布擦拭臉上的汗水,聽崇月一說,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立刻跪在地上“還請姑娘明示,是何處出了問題,奴婢也好仔細回憶,認真反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