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敲打一番吐蕃，李承訓帶著十二衛和吐蕃使團會獵于城西。李承徽帶著李承訓端坐在上。
李承訓整理著護臂與胡祿，躍躍欲試：“聽聞吐蕃驍勇，今日正好試試其成色如何。”
“小心啊，別受傷。”
“沒事的，你想吃什么？我給你獵來。”
“有什么吃什么吧。”
李承訓回頭問道：“要不要吃熊掌？”
“別胡鬧了。”李承徽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很怕他沒個分寸。
李承訓哈哈一笑，叫她等著。
李承訓像父祖一樣喜好打獵，在和吐蕃人的交鋒中，當著他們的面親手獵來一只在林中逃竄的文豹，叫人剝下皮作為禮物賞賜給他們。
李承徽一邊品嘗著炙熊掌一邊遺憾地說道：“可惜吐蕃人在這兒，不然我也去打獵。”她要是也下場的話，那就不是敲打而是曝短了。
“等他們走了我帶你去。”
“算了吧，我只能獵獵兔子什么的，你帶著多礙事啊。”
李承訓不以為意：“這有什么，順帶手的事，先帶你打獵，等你玩累了，我再去。”
待打獵歸來，便通報了吐蕃來使，要李承訓持節去問喪，順便拜望姑母。吐蕃人抗拒了一番，最后也只能說請成紀郡王在柏海略作修整，他們則快馬先行回國請贊普定奪。
李承徽看著長長的隨員名單，問道：“你一定要親自去嗎，有危險怎么辦？”
“茍利國家，此身何惜！”李承訓整理了一下領口：“正是危險才要親自去，明知道有危險，卻躲在后面讓別人去，這怎么能行呢？”
看她一臉擔憂，安慰道：“別怕，吐蕃人這小心試探、步步為營的勁兒，正說明了他們知道分寸，不會亂來的。再說了，我是去出使，又不是去打仗。”
待李承訓去吐蕃走了一遭，踏雪回到長安，又帶回來了三個壞消息。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差。
一是吐蕃王城邏些實在太遠了，擊碎了他最后一絲騎兵上高原的幻想，想要在吐蕃長途奔襲作戰根本不可能，很難傷其腹心。吐蕃能種田的土地又大都在王城左近的南部，也不能因糧于敵。
二是吐蕃人廣括戶口，施行大料集之法，率三戶出一卒，每次發兵，其富室多以奴從，往往一家至十數人，對外行軍時可以征調大量的兵員。
三是主少國居然不疑，連續幾代少主與輔臣君臣相得，看的李承訓嘖嘖稱奇。
“也有好事，去年前一任大論也沒了，接任的是他的兒子，兄弟幾個一起把持朝政。”李承徽也沒心思把玩吐蕃獻上的金銀器了，只是聽他說著，“幼主和大論都是新立，大約這幾年不會輕舉妄動，但也安靜不了幾年，現任大論的弟弟遠見卓識，很是個人物，早做準備吧。”
李承徽看著他坐在輿圖前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搖了搖他的胳膊：“好了，別一個人想了，多叫些人來商議吧，總會有辦法的。”
斗轉星移，端午將近，宮女們正在院中熏著艾草，懸掛五色絲繩，打鬧嬉戲著。李承徽則坐在一圈金銀珠玉中間挑挑撿撿。
“這個長命縷怎么樣？可以給孩子。”她拿起一個金鑲玉嵌彩寶的長命縷問李承訓，他的王妃有孕在身，“說不定就是適子了。”說著又拿起了兩個玩具，都是鑲金戴玉的，“還有這個七巧板和九連環。”
李承訓哭笑不得：“哪有一生下來就會玩這個的。”
“先備著嘛，總能用上的。還有這幾把釵，好不好看？可以給阿嫂。”
李承訓看著她興沖沖的樣子，一個勁兒的說好看。這些年節賞賜，大可盡循舊例，但她從來都是親自挑選的。看著她給自己的孩子挑選禮物，又想起了妻子在家為未出世的孩子制衣時的樣子，溫婉慈愛。就是不知道，如果她有了孩子，也會這樣為孩子制衣嗎？想來大約不會，她不喜歡女工針黹。
當年在他眼里，李承徽還是個孩子，如今也亭亭玉立了。
“妹妹，你還愿意么？”
李承訓的目光太過熾熱，以至于她一下就明白了他想要說什么。沒了當初那種壓迫感的李承徽想要討價還價。她雖未嫁人，但他已有王妃，何況二人現在又都姓李。
“這在李家也能叫事兒嗎？”李承訓不以為然。
“你是男人，當然不覺得有什么了。”李承徽埋怨著，聲音越來越小：“何況，我其實不姓李的。”
李承訓不懂少女的敏感多疑：“你現在也姓李。再說了，姑姑，太姑姑們有人的不多的是，也沒見怎樣，不算什么。”
李承徽想著，不僅是那些性格肆意張揚的公主，就連她的母親，心里也是有人的，只是不為先帝所允。出降駙馬后，夫妻間十分冷淡，以至母親去世后，先帝以為是父親的長期冷待導致母親抑郁而終，而父親也因此丟了性命。
見她思緒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承訓捧起她的臉來，說道：“只不過，你的那個人，是我。”
見她點點頭，李承訓趁勢便吻了上去。一旁的博山爐正燃著熏香，云山霧海，香氣悠長。少女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突然，李承徽推開他咳了起來。
“笨。”
“那你去找個不笨的！”李承徽扭頭要趕他走。
李承訓見好就收，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地拍著背：“妹妹別惱，是我錯了。”
聽著他在耳邊低語，李承徽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想，這算什么呢？
她的母親和外祖母一樣，都容貌平平，拜父親所賜，她倒也算有幾分顏色，只是不能和他那鮮妍明媚的王妃相比。更何況，他的母親和祖母當年都是名動京城的大美人。
傅母說過，她的性子像母親，并不討喜。至于那些名門淑女所擅之事，她都不會。
也許他對自己根本無關情愛，不過是對權勢和欲望的占有。
那自己呢？就當是放縱一回吧。